古宅惊魂（玖）

“哈哈……你呀，倒也不必如此紧张的。”

那道士抬手拂过袖角不存在的褶皱，狭长眼眸半眯着扫过阶下之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桃木剑穗，而后慢悠悠转了个圈，“看在你我早年那点交情上，此事我自然会帮你，李老爷。”

李老爷本就佝偻的脊背弯得更甚，脸上堆起的谄媚笑容几乎要溢出来，沟壑纵横的脸颊挤成一团，连连点头哈腰时，头顶稀疏的发丝都跟着颤动。

他双手交握在身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嘴里不停咕哝着“只要能救犬子，不管多少银钱都不是问题。”

道士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轻轻摆了摆手，腕间银铃随动作发出清脆声响，却莫名透着几分冷意。

“这种关乎性命的私密事，旁人听了总归不妥。”

他话音刚落， 李老爷顿时领悟过来，没好气地看着沈砚秋和苏清野。

“还不赶紧出去！大师都发话了，两个蠢货就不要杵在这里碍事！”李老爷压低声音呵斥，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将两人往外推搡。

被硬生生推出厅堂的瞬间，沈砚秋还踉跄了两步，若非苏清野及时扶了他一把，怕是要直接摔在青石板上。

虽说是以这般狼狈的方式脱离了险境，不用再直面李老爷的怒火，但两人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但是也不得不思考后续剧情。

原本按“副本”线索该推进的剧情，此刻像是被揉乱的丝线，彻底没了头绪，连之前好不容易找到的蛛丝马迹，也在此刻断得干干净净。

“这副本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啊？”

沈砚秋靠在院中的老槐树上，忍不住叹气，院角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就像两个人无措的心情。

苏清野站在他身侧，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槐树枝条上的叶片，似乎完全没被眼前的混乱影响心情。

他侧过头看向沈砚秋，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事已至此，我们纠结也没有用了。你难道就不好奇，他们在屋子里究竟要谈些什么？”

沈砚秋闻言，原本耷拉着的肩膀瞬间绷紧，猛地抬起头，歪着脑袋看向苏清野，“怎么，难道惊蛰你有办法偷听？”

苏清野轻哼一声，下巴微微扬起，摆出一副略带骄傲的模样，眼角眉梢都透着自信。

他没再多说，只是伸手拉住沈砚秋的手腕，指尖传来的温度带着几分暖意，拉着人就往院子另一头跑去。

夜风迎面吹来，带着草木的清香，沈砚秋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连心跳都跟着快了几分。

穿过侧面那片茂密的竹林时，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

沈砚秋脚步微顿，眼角余光似乎瞥见竹林深处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只是没有多想，快步跟上苏清野的动作。

苏清野对这里的地形似乎非常熟悉，拉着沈砚秋在曲折的回廊里轻车熟路地拐了两个弯，最后在一间厢房的窗下停下脚步。

窗沿下爬着几株长势茂盛的牵牛花，紫色的花瓣在夜色中微微闭合，正好能将两人的身影遮掩住，看着他轻车熟路地模样，显然观察过很多次了。

“看样子，你没少干这种偷听的事啊。”

沈砚秋靠在墙壁上，歪着头看向苏清野，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月光落在苏清野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连带着那点狡黠的笑意都格外明显。

苏清野闻言转过头，伸出食指轻轻按在沈砚秋的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指尖的温度传来，带着几分微凉，却让沈砚秋脸颊微微发烫，他觉得有些别扭，但是最后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屋子里面的人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几分急切与慌乱，吓得沈砚秋身体一僵。

他下意识压低声音，凑到苏清野耳边轻声问：“我们在这里偷偷听，不会被他们发现吧？”

苏清野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满是笑意，却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了指窗户，示意他仔细听。

“可是，我儿他真的快不行了！我就想让他入土为安前了了我这个心愿，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李老爷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绝望与无助，显然是被道士的话打击得不轻。

沈砚秋屏住呼吸，悄悄往前挪了挪，努力想要听清里面的对话。看这情形，想必是那个装神弄鬼的道士说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才让李老爷如此崩溃。

“李老爷，”道士的声音慢悠悠响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似乎记得，很久之前就跟你说过，你若执意要做此事，应当先挑选一个良辰吉日。我昨日特意占卜了一卦，这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沈砚秋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为了听得更清楚些，他又往前凑了凑，肩膀不自觉地靠在了苏清野身上，连带着胸膛也离他更近了几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苏清野身上淡淡的绣线味道，让他原本紧张的心情莫名放松了些许。

“可是，可是您之前不是说……”李老爷还在试图辩解，想要找补之前的话，语气里满是急切。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彻底惹怒了屋子里面的道士。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人狠狠一巴掌拍在了红木桌子上，力道之大，连窗外的两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震动。

沈砚秋和苏清野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没想到这个老道士竟然还是个急性子，脾气也这么暴躁。

“当初是不是因为你办事不利，才导致第一个新娘子一头撞死的！”

道士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带着几分质问，像一道惊雷在屋内炸开。

这句话让窗外的沈砚秋瞬间僵在原地，瞳孔微微放大，满是震惊。

“现在她的冤魂久久不能散去，一直徘徊在李府！我必须要做些什么来化解，不然她会一直留在这里，而你们李府的人，也就只能永远在她的阴影之下活着！”

道士的声音带着几分阴森，听得人头皮发麻，连窗外的晚风似乎都变得阴冷了几分。

沈砚秋和苏清野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庞大的消息，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这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鞋在走路。

两人下意识屏住呼吸，警惕地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一道红色身影就突然出现在眼前。那人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裙摆上绣着精致的鸳鸯图案，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沈砚秋和苏清野身上。

“你们两个家伙……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是想要做什么呢？”

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几分天真与狡黠，像是在好奇，又像是在质问。沈砚秋和苏清野瞬间僵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