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雾重,一颗夜露经新嫩的叶面,顺着叶纹溜下,不久即将落下。
忽地,似要蒙去所有色彩的白雾,由黑暗的尽头矫捷窜出,闷重的铁甲马蹄声,刺耳的金戈拖曳声,由远至近,自雾中一阵阵传来,复盖过了霹珠自叶梢坠落的声响,也掩蔽了万籁虫卿。
在这刻,大地屏息,万物敛声,唯有达达的马蹄仍在夜色下苏醒着。无声的浓雾携着蹿声的掩至,沉重杂沓的步伐声也渐渐近了,似乎即将在下一刻穿透浓雾破雾面出。
一如来时的突然,在下一刻浓雾倏地清散尽净,青色的月光下,被月光映照的来者们,铁甲战袍闪烁着异样的青诡色彩,一匹战驹走在前头,猛然止步。
赫然一见,是匹骷髅马,马身肉肤早已不在,仅剩怙骨,在座上骑坐了名身披冥色战铠胄甲之人,手执长戟,面复挣狞鬼假面,遥遥位居于所带领的众鬼兵鬼将身前。
他—手扯紧缰绳,刹那间,马嘶鬼吼。尖锐至刺耳的锐音,上抵天庭,下至冥泉,众鬼斥喝呐喊之声转眼间传遍百里之遥。
来自魔界的万鬼大军,在这新月如钩之夜。浩桔苗葛地踏上了人间,在这群无丝毫人气的大军之后,有个身背大刀的男人,默然缓步踱来,一双黑眸炯炯,四下探看着人间。
此时,远方传来了人间呼应万鬼喊吼的法钟急擅之声,他侧耳倾听了一听,咧出了飘凉的笑意。大步往前走去。
一
太极宫深处。
闪烁不定的烛光,高悬在廊上宫人灯座上,幽风拂过,焰心又是一阵剧烈的晃摇。灯影下,一名衣着看似普通百姓的男子,被布巾蒙上丁双跟,双手捆绑在后,正遭两名身着术袍的男子强押而行,当他迟疑颤抖的脚步又慢下来时,身后的两名男子便不客气
地将他猛力一推,逼他在看不见的黑暗中,朝未知的向继续前行。
如此在曲曲折折的廊上走了一阵,也不知是走至哪了,但空气中传来的气味,似乎是有些不同。
原本廊上檀木燃烧所带来的浓郁香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什么都不存在的气味,无论什么都嗅不到、闻不着,就连夜风也不带味道,宛如死亡所带来的气味浓浓充郁了四下,这令身子抖得如风中秋叶的男子,更是因此而大汗如浆,不知自个儿究竟是带到了什么地方。
忽然间,面上遭束缚的双跟,布巾遭人解开了,他半眯着眼张望,此处是座空旷寂然的宫殿。是他这等平凡百姓,穷其一生也无法进入皇城亲眼窥见的气派建筑。但奇怪的是,在这座殿中,除了看似堂皇华丽,但实则死气沉沉的摆设外,并无一草一木,也无任何宫女、太监,偌大的宫殿中,静得可以听见他急促的音息。
他不明白,为何他会在自宅家中安睡之时,遭人掳来并强押至此?
悉悉嗦嗦的脚步声打乱了一殿的宁静,他好奇的回过头去,匆忙奔来的宫女,朝站在他身后的两名术士惶声一喊。
甲乙丙丁“太子不在寝殿中!”
甲乙丙丁“你说不在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名术士怔了怔后,板起了面孔喝向那名宫女。
甲乙丙丁“方才、方才仍在的,可就在我要请太子移驾来此进食时就——”
甲乙丙丁“快去禀告离大人。”
另一术士不等她把话说完,随即撮臂一扬,吩咐其他等在殿门处的宫女。
甲乙丙丁“那他呢?”
硬着头皮来报知消息的宫女,有些同情地指向当作是食材的陌生百姓。
术士睨了押来的人一眼。
甲乙丙丁“先把他安置在宫中,一切等离大人发落再说。”
甲乙丙丁“是。”
她点了点头,伸手推了呆站在原地的男人一把。
甲乙丙丁“快走。”
聂怀桑“去那?”
一
就在皇宫内城西边宫殿,因寻人而火光通亮之时,一抹白色的身影跃出了绿瓦所砌、红墙所筑的宫闱,轻盈的停在高耸的皇阁上眺望。
江澄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下方,冷眼看着那些因他不见而不知所措的宫人一会后,他转身扬首迎向就快露出晨曦的东方,温暖的晨风,乘着最后一丝夜色抵达他的身畔,风儿吹起他的发丝,温柔的扶拍着他的面庞,他没有动,只是闭上跟用心地感受着躲藏在东风里的种种气味。
在那其中,有春末芍药即将凋谢前的疏雅清香;有即将天亮早起准备营生的百姓。正在劈柴准备炊煮的薪柴味;赶清早集的商人们,扬鞭驱赶马儿载货,车轮辗过青草的清鲜味道;袅袅催烟像条白色小蛟龙,昂首摆尾的生上天际,在被风儿吹散后,所带来的柴火还有食物的味道……倘徉在微微泛亮的黎明天际令他忍不住闭上眼,深深吸嗅。
江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江澄“谁是蝉?黄雀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