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采青离开很久了，凌乔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坐姿，目光空洞地望着《烟水眠》那片虚幻缥缈的烟水。
尽管她对曹采青的话半信半疑，但那一股阴森寒意，仍然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顺着脊椎一点一点爬满全身。现在，悬在她头上的利剑又多了一把——凌永桦的夺舍。
一杯温水被轻轻放到她面前的吧台上。
凌乔木然地捧起水杯，看也没看就一口气灌下去，仿佛这样才能驱散心底的寒意。
白敬亭在她身旁坐下，轻声安慰：“别担心了，凌永桦如果能轻易夺你的舍，早就下手了。”
凌乔轻轻靠在他肩上，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说：
“万一……他还不知道我用了引魂铃呢？” 这是她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白敬亭用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中听：“有海潮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凌乔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恍然：“我总算知道，他为什么对我那么狠心了。我被放逐到荒岛上时才七岁，那时我好恨他，又天天盼着他来救我。”她顿了顿，声音更轻，“陆辛来解救我的时候，我以为他是父亲派来的，我每天都偷偷原谅他一点。”
白敬亭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在岛上存活下来，一定很难吧？”
“是啊，”凌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像一头野兽一样活下来。刚回归社会时，遇到形形色色的文明人，真的会发自内心羡慕他们，原来日常生活是不用拼命厮杀就可以进行下去的。”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淡淡的自嘲，“我当时很自卑，只有陆辛……是和我一样的野蛮人。和他在一起，我才显得不那么格格不入……”
凌乔甩甩头，转而说起荒岛上的一些“趣事”，比如，岛上有一种以吸血为生的野狼；森林里有一种暗红色的叶子和青色的果子，可以吃，但是有一股苦味；当说到“岛上的水源基本上都被一种什么鸟的粪便污染”时，白敬亭很自然地接话道：“蘼腺鸥。”
凌乔惊叹：“你懂得真多！你知道吗？那些吸血的狼是瞎子，不对，它们不瞎，但是只要我不与它们视线相对，它们就不攻击我，所以我……”
“用布条蒙住……”白敬亭自知失言，紧急刹住话头。
“你怎么连这也知道？”凌乔诧异，“你到过那里吗？”
白敬亭似乎犹豫了一瞬，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坦然承认：“我对你在荒岛上的经历很清楚。因为早年解救并关心你的陆辛，其实是受我控制。”
凌乔瞬间坐直了身体，眼里充满了震惊。那些对陆辛的依赖和懵懂的动心……竟是源自白敬亭吗？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命运玩弄的悲凉瞬间攫住了她。
“可陆辛是猎人，你怎么可能控制他？”
“自然是趁他年纪尚小，容易控制的时候下手，”白敬亭的声音依旧平稳，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后来，他的猎人血脉逐渐觉醒，对我的精神控制产生了强大的抗性，我也就无能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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