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灯

“林涛。”

秦明转了个身，用手去推睡在旁边的男人，刚开始力道不大，后来就用上劲。

“干什么。”林涛含含糊糊的，把手抬起来找到他的位置胡乱拍了几下算是安抚，“宝宝快睡。”

秦明把手机摁亮，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在林涛脸上，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林涛抬手去挡，不由得眯眼睛看他。

“我今天，看见你跟一个女人走在一起。”

林涛迷迷糊糊嗯一声，把秦明手机拿下来扔到一边，又把他抱住，“快睡。”

“……你们俩看起来挺亲密。”秦明声音低下来，仍拿手用力推了林涛一下，“你是不是觉得腻了？”

其实秦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

他怕雨，怕黑，更怕无处不在的焦虑和孤独。

夜半，秦明经常要悄悄吞下药片来维持睡眠，但梦里又有张牙舞爪的恶鬼，有倾盆大雨中血淋淋的身体。

林涛太温暖了。

秦明执拗的认为，你既然把手伸向我了，就不能再抽回去，否则就筋骨俱断两败俱伤，我疼了，你也要撕心裂肺才行。

冷漠是他的第一层面具，犀利尖刻是第二层。

林涛说，“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就是了。”

秦明动动嘴唇，暖气开的很足，他嘴唇干的厉害。

“我想吃饭。”

“吃什么？”

“我不吃海鲜，不想吃带壳的，不吃辣，不要太甜，也不想太淡。”

林涛给他带来了熬的浓稠的荷叶粥，蔬菜沙拉，还有一杯奶茶。

“喏，三分糖。”

“先喝粥。”

并不是饭点，说实在话，秦明也不太饿，但他希望林涛为他做点什么，他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他慢吞吞喝了一半粥，又蘸着沙拉酱把切半圣女果吃光，林涛把奶茶放在桌子上，秦明去拿的时候还带着温温的热度。

林涛伸过手来试试温度，又把手抽回去，“那姑娘是我们局长的亲戚，推不掉，电话都没留。”

秦明吸溜着奶茶，林涛叉了块紫甘蓝吃，问他，“这些都不吃啦？”

秦明摇摇头，林涛就摸摸他的脸，“你呀。”

他俩已经足够亲密，上过床，恋爱公开，秦明也见过林妈妈。

林涛不会做饭，经常泡面凑合，秦明活的精致，在一起之后林涛开始琢磨意面酱，学着怎么判断牛排几分熟。

“我想喝牛奶。”

“还想吃什么？”

“车厘子和草莓。”

林涛笑起来，“别给我省钱！”他把手机拿起来，戳戳点点下单。

秦明吃上了牛奶草莓和大个的车厘子。

连门卫大爷都说，“哎呦呦，看看你把他宠的呦。”

他也曾经拉着林涛到一边，“你们年轻人的事儿啊，我不懂，可这谈恋爱，总不能是单方面付出吧？”

“嘿呦。”林涛拍拍大爷肩膀，“您甭担心。”

“刚说什么了？”

“哦，说给你换台好的缝纫机。”

秦明手艺不错，尤其擅做西装，他身材也确实适合穿西装，细腰长腿身板笔直。

他也给林涛做，只是做的不多，林涛更爱穿夹克，休闲款，穿着舒服，不用时时刻刻绷着身体。

秦明曾陪林涛去买衣服，售货员小姑娘显然对平易近人的林涛更加来电，她殷勤的给他们，更准确的说是给林涛介绍衣服，“帅哥你看，这个卡其色很帅的，跟你的气质非常配。”

“这件灰色的也不错。”

“再看看这件款式也很酷。”

秦明脸阴沉下来。

他悄悄往旁边走，远离他们。

人很奇怪，一但觉得不舒服了就下意识的躲避，像是蜗牛，一旦觉得外界不好就赶忙缩回壳子里。

林涛拎着两件衣服过来找他，“老秦，你喜欢哪件？”

他穿上卡其色，又试试黑色。

几乎要在秦明面前转圈圈。

秦明看着他，又看看售货员，“都不好看。”

“那就换一家呗。”林涛转过头来跟姑娘说，“不好意思啊，麻烦先收起来。”

没等她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走了出去，像一阵风那样迅速。

林涛去攥秦明的手，他执拗的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插入秦明的五指间，他喜欢这种十指相扣的感觉。

似乎这样就能血脉相连，心灵相通。

“吃醋了？”林涛凑近他，气息拂在他耳边，“你给我挑，你想让我穿哪件，我就穿哪件。”

最终林涛买了件到膝盖的风衣，卡其色，款式简洁，最重要的是给员工不怎么开口，只挑好了才客客气气的给人指收银台的方向。

林涛暗戳戳的笑他小心眼儿，又觉得心里甜的不行，秦明仍然不说话，但他绷着的脸已经放松下来。

“还想不想喝奶茶了？”

“不喝。”

“车厘子还有草莓？”

“不。”

“要不然买个小蛋糕？”

“不。”

“那回家给你煮意面？”

“肉酱。”

林涛一叠声的应下，把他发凉的手揣到自己兜里。

小祖宗嘛，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总有一个人，会让你心甘情愿的付出。

而且也不是单方面的，林涛想，秦明从没给他俩之外的人做过西装。

林涛愿意哄到秦明服软，愿意无条件的偏向他，愿意包容他的所有，愿意让他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照顾。

他们对于彼此来说，意义都非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