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尸

林涛攀着秦明肩膀，“这么久了，这不是我遇到做的最高明的案子，但却是最可怕的。”

“先别激动。”

“我知道我知道……先跟我进来做个笔录，事情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

李大宝最擅长应付这种事情，秦明端着咖啡杯，听着外头的声音。

阳光照进来，暖融融的。

等了一会儿，外头就安静下来，大约是做笔录去了。

又一会儿，林涛来叫秦明，“老秦，跟我出去听听去，这案子稀奇。”

报案的是对夫妻，四十多岁，俩人都晒的黢黑，身上还散着鱼腥气，女人搓着衣角，带着的地方口音也掩饰不住慌张，“警察同志，俺们真看见了，是个女人脑袋——”

“那天打的鱼格外多，正高兴着准备往回返呢，媳妇儿就看见有个东西，我拿杆子往下一拍，它！它就抬头了，是个长头发女人！”

秦明听得直皱眉头，李大宝倒是兴奋异常，“这案子有意思啊，指不定能抓着鬼呢！”

林涛林队长怕两样东西，第一怕老鼠，第二就是怕鬼。

“那这样，我们先去现场看看。”

附近已经有警察封锁了现场，李大宝拎着东西跟在他俩身后，悄悄对着他俩背影做了个鬼脸儿。

夫妇俩跟人群当中的老头打招呼，“刘大爷。”

那老头正跟一位年轻警察聊的起劲，看见他们连忙跑过来，“回来了？我正跟警察同志说呢，你们说的地方我去过了，啥也没瞧见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找错了地方。”

夫妻俩领着他们去了，在船上指认的时候还颤颤巍巍的，“就是那儿，就是在那看见的，那女的一会仰泳一会还往俺们船边上冲，脸白的不像活人，可吓死了！”

秦明皱着眉头，李大宝捅捅他胳膊，“哎，你说是不是这俩人吓傻了出现的幻觉，咋听着跟鬼片儿似的不真实？”

林涛正指挥着人打捞，看看能不能捞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秦明来回打量着那老头，看的老头子讪讪的朝他笑，露出几颗七扭八歪的牙齿。

“您怎么称呼啊？”李大宝上前两步。

“姓刘，排名老二，就叫刘二。”

“我刚听见你说，你先前来过案发现场？”

“哎呦。”刘二把手一拍，“这不是夫妻俩跑到我这门房里来，气喘吁吁的脸还煞白，把我也吓了一跳，说啊‘河上有尸体，你这快有电话没，要报警’。”他搓搓手，“这块就我一个老头子，哪儿有什么手机电话，看他俩吓得不行，我这人啊天生好奇心又重，就想去看看那尸体到底长什么样儿，这不就打着手电出来了。”

“你看见什么了？”秦明仍是皱着眉头，问。

“啥也没看见。”老头看看四周，“你们来了我才知道，昨天晚上啊，我给找错地方了，肯定啥也看不着啊，你们看看……”他把脚抬起来给秦明看，“我这还弄了一脚泥。”

“林队。”小黑拧着裤腿，“这块水流不急，要有什么早就捞上来了。”他压低声音，“昨天晚上天气不好，会不会是他们看错了？”

林涛下了船问那夫妇，“你们俩没看错？”

“没有啊！”女人急得要哭出来，“那女的还能窜出来……”

“窜出来……先是潜泳，然后变成仰泳？”林涛烦躁的挠挠脑袋，“这是什么东西。”

“会不会……到下游去了？”男人抓着女人的手，“警察同志，我们真看见了！”

这俩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在说谎，更何况编造一个女人脑袋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保不齐还会因为报假警被抓起来。

林涛跟秦明对视一眼。

“应该是看错了，毕竟昨天那么大雨，老头子我也经常到河边去，圆的垃圾倒是见过，小孩儿顽皮扔个皮球什么的，应该就是看错了。”

秦明顺着封锁线转了一圈。

在一处不大显眼的地方发现了一排脚印，秦明蹲下身体仔细看看，眉头皱得更紧。

这不太像人的脚印。

左边那只好像穿着鞋，但右边这个形状不规则，并且大的不正常。

更奇怪的是，这一大一小一大一小的脚印在河边划了道弧线，最后居然又回到了河里。

“嚯！”李大宝过来也被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这，这是水鬼还是诈尸！从河里出来又回去了？”

后来没发现什么，警局留下人来看着现场，剩下的就带着这三人回去，看看他们还能不能再想起来什么。

“太神了这也。”林涛又开始揪他的小胡子，“一个女的，窜出来，还会游泳。”

“准确点。”李大宝转着手里的碳素笔，“是具女尸。”

“要真是一具尸体，她怎么能游泳？哎会不会是人家练什么功，然后被打扰了，所以就上岸走了？”

“你这还不如诈尸靠谱呢！”李大宝对着林涛翻了个白眼儿，她伸出两根手指头晃晃，“现在就两种可能，一是夫妇俩抱假警，二是确实有命案。”

秦明手撑着额头思索，李大宝手机响了一声。

“是我的羽毛球拍到了……可惜，出了案子，它就要尘封喽。”

秦明眨眨眼，他突然站起来，“李大宝，跟我来。”

李大宝端了盆水进来，水里放了个气球。

秦明把袖子一挽，伸手摁在气球上。

气球下沉，然后又猛地弹起来。

“你们仔细看。”他说完又重复了一遍动作。

“那应该就是一具尸体。跟这个原理相同，我用力拍气球，气球首先会下沉，接着会向上回弹。”

“对！”林涛把手一拍，“这就是男人看到的那个尸体潜泳然后窜出来！但是人死了一般不是会整个飘起来，怎么会只露个脑袋在水上？”

“这个简单。”李大宝把笔啪的一拍，“往死者的脚上绑上重物，之后沉尸，随着时间，尸体肚子里产生气体，逐渐将她托起，男人的用力一拍，极有可能导致了沉尸重物的脱落，然后就像秦科长说的，先下沉再往上窜，最后漂起来浮在水面上。”她做了几个动作，使描述更加形象，“不过……那个脚印我实在想不通。”

他们几个都没走，小黑给他们带了泡面，还有五六个抽了真空的卤蛋，“吃点儿吧。”

林涛拿着照片跟秦明凑的挺近，总而言之他俩不像在讨论案情，反倒像是在谈情说爱。

李大宝撇撇嘴，兀自去打了开水把面泡上。

秦明又开始皱眉头，林涛在他肉肉的脸颊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让他放松点儿。

李大宝呼噜呼噜嗦面的时候林涛十分嫌弃，“哎呦宝哥，你这面汤都洒出来了！”

李大宝看了一眼，毫不在意的继续吃面，“这有什么不就是面汤——”她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然后一拍桌子，“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秦明差点被她嘴里的面喷在衣服上，赶紧一躲。

李大宝嚼吧嚼吧把嘴里剩下的面咽下去，“你们看啊。”她站到空地上，做了一个抱东西的动作，“如果说，我搬着全是水的尸体往岸上走，水一定会顺着我的裤子往下滴，紧接着滴到脚印上，就会让脚印变大。昨天夫妇俩往岸上跑的时候下了雨，所以没有他们的脚印，后来雨停了，有人又去捞尸体。”

“所以这肯定是人。”

“对！”李大宝嘿嘿一笑，“所以后来去的这个人，一定就是凶手。”

只有一个人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并将尸体转移。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个老头，还有他脚上的泥。

林涛排查了外地户口，最终找到了死者家属。

他们都看了她的照片，是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

“太可惜了，就为了那么点钱。”

刘二确实是凶手，他很聪明，但也没逃过法律制裁。

林涛请大家吃了顿小龙虾。

老规矩，林队长请客，秦科长买单。

李大宝看着林涛一个又一个往秦明盘子里放剥的干干净净的小龙虾肉，悄悄叹口气。

又是酸溜溜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