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中）

林涛嚼着鸭血，实在是不大好吃，他叹着气把碗刷干净塞到橱柜里，从冰箱里拎出瓶啤酒来喝。

瓶盖儿落到地上啪嗒一声，他仰头喝了一口，舒服的呼出一口气。

“喂，喂？林涛，有案子，你赶紧来一趟！”李大宝报了个地址。

林涛屁股还没在沙发上坐热乎，听了这话一下子就弹起来，抓起夹克衫就往外走。

干一行爱一行，林涛是个敬业的吸血鬼。

他到的时候李大宝正左顾右盼，看见他就跳着脚招呼，“这儿呢！这边！”

秦明弯着腰，从林涛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绷紧的西裤和被衬衫拢住的腰肢。

“怎么回事儿？”

李大宝让了一下，闪出身后，又抬手指指自己眼睛，“你自己看吧。”

躺着的是个女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白短袖上斑斑点点全是血迹，林涛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女孩眼珠被挖出来了，那两个位置只剩下两个血乎乎的窟窿。

林涛皱着眉头，秦明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直起腰的时候轻微摇晃，很快就对着林涛一摆手“……你来看一下。”

林涛凑上去，血腥气在他嗅来发甜，但是还混着一股其它的味道。

他看了一眼李大宝，发现李大宝也正在看着他。

林涛认定了秦明是普通人，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什么。

他们几个往旁边走了走，远离那团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林涛手往兜里一揣，掏出个苹果来塞给秦明。

苹果不大，但粉粉红红的还挺好看。

秦明洗了手，把苹果拿在手里。

“我的呢？”李大宝晃着手，一捅林涛，又瞅瞅秦明才低声问，“是什么东西？”

林涛摇头。

“你问问秦科长呗？”

“他？我怕吓着他。”

“哎呦。”李大宝终于忍不住嘿嘿笑起来，干脆也不再压着声音说话，“秦科长厉害着呢，闹不好啊，咱们都得指着他罩着。”

秦明嚼着苹果望过来，林涛反问，“你怎么不问？”

李大宝罕见的有点尴尬似的搓搓手又摸摸耳朵，“……我挺怕他的。”

林涛哈哈笑起来，过去就搂秦明的肩膀，“宝哥居然还有的怕。”

秦明没躲，把苹果核捏在手里，盯着李大宝看了一会，直把她看的脖子后面冒凉气儿，才开口，“是人鱼吧。”

“你是说美人鱼？”李大宝嘟囔起来，“那玩意儿那么凶残的？”她想想童话里温柔的人鱼公主，完全没办法跟这个挖人眼珠子的家伙联系起来。

不过想来也是，不凶残点怎么能在海里称王称霸？

林涛想了又想，最后说，“咱们就在这等吧，人肉人血是美味佳肴，他应该还会再来。”就算凶手不来，这味道也能引出个什么别的东西来。

“你不是吸血鬼嘛，不会个什么寻味追踪之类的绝活儿？”李大宝揶揄，她看的很开，事情发生了，就只得慢慢解决，着急也无非是徒增烦恼。

“我不抢警犬的饭碗。”

李大宝吃了瘪，撇撇嘴，“切”了一声。

他们打发其他警员回去，只他仨躲在草丛后头观望。

“老秦，你累不？”林涛把夹克一脱，随便折了两下成个方块儿，“坐我衣服上歇会？”

秦明看他一眼，又看看他那件浅色夹克，摇摇头。

林涛却摁着他让他坐下，顺手把一个圆乎乎的小东西贴到他西装上。秦明看了一眼，是个淡蓝色的驱蚊贴，上头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旁边还画着两个爱心。

“我的呢我的呢！”李大宝“哇”了一声，“这也太可爱了！有没有小姑娘图案的？”

“嘘。”

他们都看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那东西凑到尸体旁边，打开尸袋瞧了又瞧。

林涛三步并两步，上去就把那人摁住，手铐咔嚓一声拷在他手腕上。

秦明慢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来，李大宝已经哎呦嚯的叫起来，“你谁啊你，怎么黑成这样了？”

那人有点畏缩，黑黑的脸上显出不好意思来，“……我有点饿。”

“你饿就杀人啊？”林涛拽着他，“那女孩子你杀的？”

“不是不是，我是，是条老实鱼。”他垂头丧气的摸摸肚子，“前两天被辞退了，闻见这儿有血腥味，就过来看看。”他唯恐林涛不信，还把耳朵化了原型，耳朵边儿到腮帮子的黑色鳞片失水似的有点黯淡，要不是他呲着牙苦笑，整个人就都融进了黑暗里。

“我太黑了，大家都觉得我挺奇怪的。”他挠挠短短的寸头，犹豫道，“警察同志……她身上的味道我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