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涛跟秦明跟的更紧，像只大型犬，下一秒就要摇尾巴。
“不是林大队长，我们解剖尸体你还要看啊。”李大宝摊开两只手，清清嗓子学着秦明的语调，“你的呼吸声打扰到我工作了。”
林涛带着口罩，仍然哈哈笑出声来。
李大宝吓唬他，“你看，我们一会要开颅的，就这东西，一使劲儿——”
这回的这具尸体已经高度腐败，等到真把它弄出来，林涛已经忍不住干呕一声，“这味儿也太冲了。”
李大宝看了一眼，皱皱眉头，“看起来挺麻烦，是吧秦科长。”
秦明知道这样的尸体该有多刺鼻的味道，可他什么也没闻见。
“……林涛出去。”秦明知道他其实害怕这些，也没必要让他在这里看，有些画面，不是常人能接受的，刑警也包括在内。
林涛磨磨蹭蹭不愿意走，眼睛盯在秦明身上挪不开。
“出去。”秦明道，“解决之后我们去吃饭。”
“好嘞！”林涛乐滋滋的转身推门，没忘了补充一句，“老秦宝哥辛苦啦！”
“我就是一连带的。”李大宝嘟嘟囔囔，把视线转到尸体上，“可饿死我了。”
她没敢吃煎饼果子，毕竟秦明刚请了一天病假回来，她也不好惹他不高兴。
林涛果然请他们吃饭，他甩着风衣跟他们讲，“吃清淡点，老秦刚好。”
李大宝视线在俩人之间转来转去，最后定在林涛身上，“不吃白米饭就行。”她举手投降。
“鸡汤大补，当然要来个乌鸡汤。”
“木瓜炖鱼。”
“山药猪肝。”
“红糖糍粑。”
李大宝在旁边听的直皱眉，她瞅瞅林涛，林队长显然没意识到不妥，又看看秦明，秦科长低着头，像是在思索。
“还有什么需要吗？”
“辣炒鸡心！”李大宝看看菜单，“没了。”
“林涛，你这一个比一个大补，怎么，秦科长刚生完啊？”
旁边桌是对儿小情侣，女生听见李大宝这话捂着嘴小声笑起来，他俩正十指相扣，男生就收紧手掌提醒她收敛。
“瞎说啥呢！”林涛偷偷看一眼秦明，“补身体嘛，没区别，没区别。”
他们的菜端上来，李大宝伸筷子夹了块鸡心，“好吃！”
“这东西看起来也太辣了吧。”林涛看她，“你吃了不会上火？”
“不会啊。”李大宝又往嘴里塞了两块，“我跟你们说，我妈做这个菜做的最好，等什么时候让她露一手。”她吸溜吸溜凉气，用手扇风“又辣又爽！”
“吃过于辛辣的东西会导致腹泻。”秦明把翠绿的尖椒夹起来，放到鼻尖闻了闻，什么味道也没有，他就试探性的放进嘴里嚼了嚼。
极其尖锐的辣味儿直冲头顶，秦明咳嗽两声，林涛见他脸都烧起来连忙给他递水，“这东西一闻就辣，你还敢吃。”
秦明干巴巴哦了一声，他又闻了闻，还是什么味道都没有。
这一顿饭吃的没什么意思，秦明奉行着“食不言寝不语”原则，哪怕李大宝吸溜的震天响也雷打不动。
秦明知道什么能造成嗅觉丧失。
嗅神经受损，肿瘤，化学气体损伤，颅底病变。
秦明觉得自己都不是。
或许，或许像说不出话一样，只是短暂性的嗅觉异常。
秦明安慰自己，也没什么不好，甚至解剖尸体时都不必再被腐败气味儿所影响。
“你们俩去干嘛？”李大宝走在他俩旁边，“我一会得先回了，我小侄女来了。”她把手机一晃，“送到我家去了，闹着要跟我玩儿呢。”
“去呗。”林涛把手臂搭到秦明肩膀上，“我身边就没小孩，有时候还觉得寂寞的很。”
“是寂寞哈。”李大宝笑起来，猛地一拍秦明肩膀，把他惊的一抖，“你身边就这一个沉默寡言的美男子，把他当小孩儿宠啊！”
“行，我得走了。”李大宝仍嘿嘿笑着，她把眼镜摘下来拿在手里，“去找我的小吉普儿。”
林涛有点讪讪，但他还是没把胳膊从秦明肩上拿下来，反而搂得更紧，“嗨，老秦你可听见了，让我把你当小孩儿呢。”他借机搂住秦明腰肢，“走，去你家。”
秦明偏头看他，林涛耳朵有点发红，挂件一样缠着他不撒手。
秦明家始终整洁，林涛对他家很熟悉，进门脱鞋挂衣服一气呵成。
天儿已经不早，秦明洗了水果出来，放到桌子上。
“你昨天可吓死我了，突然说不出话来。”
今天什么都闻不到了，秦明抿着嘴唇，没和他说。
林涛突然吸吸鼻子，皱起眉头，“老秦，你闻到什么味儿没？”他又仔细的闻闻，堵住鼻子，“酸乎乎的。”
秦明什么也闻不到，他直杵杵站在那，看着林涛从盘子里捏出个柠檬来，“就是它。”手一扬，林涛把柠檬扔进垃圾桶，“太难闻了，你没感觉到？”
“……”
“老秦你没事儿吧？”
“今天尸体味道太大。”他说出个理由。
林涛这才笑起来，“你就应该跟咱们局人形警犬学，看看她，吃东西还是香的很。”
秦明动动嘴角。
林涛把秦明拽到沙发上，两个人并排坐下，“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没什么大不了。”
林涛跟秦明不一样，他没经历过秦明经历的事，他是快乐的，乐观与生俱来。
但林涛懂秦明，他知道他想成为特例，又急于证明自己。
林涛爱秦明。
林涛明白这一点，是由于他某一天突然清醒的意识到秦明哪里都可爱，哪里都与他契合。
像一捧土找到了自己的花。
“哎，老秦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菜香？”
“……腐败柠檬的味道。”
秦明说谎了，他分明什么也没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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