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迎客

冷冽的寒风又刮落了一片饱受摧残的墙皮

小梨子主子，御膳房煮了碗……碗参……汤，天气逐渐凉下来了，主子……主子要注意保……保暖。

曾小薇一直垂目看着院子里的枯树，听见声后分出点余光看了眼小梨子，平淡地开口说道

曾小薇再抖汤就要洒完了

小梨子浑身一僵，不敢答话。

曾小薇那枯树活了多久了？

听到了这句问话，小梨子悬着的心总算暂时放下了。

小梨子回主子，奴也不清楚，自打奴进这殿里服侍已有十多年了，奴最初进来时便看见它长得挺拔茂盛，想必这老树也该有个近二十岁了。

曾小薇这树原本长得极好，我当初搬进来时还为它惊叹，原该正值盛年，谁料第二天它就开始枯萎了。

曾小薇秋逝冬临夜清霜，窗外木叶尽枯黄。

曾小薇它却是那年春天黄的叶。不过五年，我就再未曾看见过绿叶。

曾小薇五年前的夏季，彻夜的倾盆大雨砸落了大片大片的叶子。待拂晓，只余几片黄叶面对细雨。

曾小薇再是第七年春天，枝干开始脱水干燥至掉落，到明天整十个年头……

曾小薇温柔一笑，再开口连话中也含了几分笑意

曾小薇我觉得它挺不过明日了。

小梨子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妙。

小梨子主子，这老树枯了十年也还活着，说不准……

曾小薇说不准这汤里是鹤顶红又或者是砒霜

小梨子主子！

小梨子脚下一个不稳便要往旁边摔，曾小薇却抬手扶稳了他。

曾小薇小梨子，别犯傻了，没了这碗还会有第二碗。

曾小薇你将这参汤端到御书房去给那孙太监，然后就别回来了，以后也别回来了。

小梨子主子，我不走！主子如今身边只有我一人，我走了，今后谁来照顾您？

曾小薇抬手抓着小梨子帽子上的红缨，慢慢摩挲着。

小梨子恭顺的将腰弯得更低，好让曾小薇更方便省力些。

曾小薇明日如何谁又能知晓，我的时候到了。

小梨子主子……

小梨子不甘心，他主子那么好那么好，怎么命运不肯善待她呢？

曾小薇你活着也算替我活着，活着看他在我死后坐立不安、日夜疑心、不得安宁。

曾小薇好不好？

无人应声。放在平时低头不语的那位早就跪下请罪了，如今，他却急切希望能因此领罪。

曾小薇放下红缨，转而放在小梨子左肩上，用力抓紧，仿佛在为他灌注力量和希望。

曾小薇小初还需要你陪着，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放心。而你，也是我留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了。

还是无人应声。曾小薇并不催促小梨子给她回应，她知道，就算是作为遗愿，他也会同意的。

几息之后

小梨子奴才……领命！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曾小薇往枯树那儿抬步前行。整个云鸿宫除了脚步声，只剩下风刮过时宫内的回应。

太阳逐渐西落，几片黄叶失去了阳光的覆盖后仿佛失去了生气。当整个云鸿宫再不再被太阳照耀的时候，曾小薇将头从粗糙干燥的树皮上撤开，开始回殿内准备接待她的最后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