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心情好转,我便央求着他带我来到上京的长街。久居深宫的我,突然来到车水马龙的长街闹市不免有些兴奋,就像刚来到澧朝那般这瞅瞅那看看,对什么都很好奇。
他走在我的前面,夕日欲颓,落日的余晖照耀在我们身上,将缩小的影子映在地上。两个小小的身影依偎在一起,像是两个互相依靠的孩童。
他突然回头,将两个影子拉得更近了些,牵过我的手,说道:“街上人多,不要走丢了。”
李承鄞大约是怕我走丢了,所以紧紧地牵着我的手,抓得我手指头都疼了,可我就是不愿意告诉他我手疼,傻乎乎地让他牵着。
我忽然想起与他第一次逛街市时的场景,那时我与他皆未带铜钱,他不顾皇子身份,街头舞剑卖艺为我买糖人。那时我便想,若是没了赵良娣,他当真是我一生一世都可以依赖的良人。
我打趣地问他:“你今日可带些铜钱了?”
他从衣襟中拿出鼓鼓的钱袋,得意地拍了拍“放心吧,肯定够了”。钱袋中满满的金叶子沙沙作响,李承鄞可真是有钱,这些足够我买下好几个街的糖人了。
日暮时分,上京的街道便热闹了起来,叫嚷的商贩像是鼓足了力气般呐喊,惹得行人注意。还有许多大汗淋漓的壮汉,拉着满载货物的牛车。
宫中不缺什么奇巧饰物,大多不过奢华非凡又繁冗复杂,就像是澧朝的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一般,华而无实,我并不喜欢。街上的手工艺品虽廉价,却精美有神韵,还有许多西域风格的饰品。我不知不觉就买了许多,反正李承鄞那么有钱,花他的钱我又不心疼。
他今日似乎脾气很好,只是顺着我帮我付钱,他的腰带上挂满了我买的饰物,其中还有带铃铛的手串,一走便发出叮咚的响声,活脱脱的像个吉祥物。他怀中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装着我买的珠子。
“你要这些珠子做什么?”
我才不会告诉他我买这些珠子是为了给他做腰带。在我们西洲有个习俗,婚礼当日,夫妻二人要在天神的注视下交换腰带。所以西洲女子虽不会女红,但没有人不会编织腰带和手串。我想若是他能系上我亲手做的腰带,便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凶巴巴地回应道。
“这明明是用我的钱买的珠子,我却不能知道用处,好没道理呀。”
呵,他倒委屈上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会又想给裴照做护身手串了吧?裴将军可是要成亲的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这样一说我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指着他的胸口说:“你别小人之心了!我原本是想给你做腰带的,你不稀罕便罢了。裴将军救过我数次,我不过感激他而已,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气哼哼地转身就走。
他跟在我后面拉着我的手说道:“是我误会你了,你不要生气了,还给我做腰带好不好?只要是娘子做的,我都喜欢。”
他的脾气真怪,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我才不要去理他哩!
我自顾自的走在前面,偏巧这个时候,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饿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让我觉得更加没面子,只得拉着他的胳膊来到了米罗酒肆。
正值晚膳时分,米罗早已忙碌得不见了身影。我和李承鄞便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对面鸣玉坊传来姑娘银铃般的笑声,带着些许妩媚,觥筹交错间,妙龄少女轻盈的身姿惹得行人纷纷驻足痴望。
我忽地想起明月姐姐,自上次皇上遭遇刺杀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她。皇上将她带回宫中养伤,却并没有给她名分,也不许外人探望。鸣玉坊没了她似乎依旧生意兴隆,只是我却再也听不到对面传来宛转悠扬的琵琶声……
正沉思间,一只纤细的小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腕间的玉石撞击,发出轻灵的声音。我抬头,米罗正笑盈盈的看着我。“小枫,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转瞬间,我便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怎么会呢?我就是忘了谁也不会将你忘记的。”米罗没有上京女子那般的七窍玲珑心,大大咧咧的性子与我很是投缘。
“这位是?”
“哦,他是…是…我的夫君……”
米罗挑眉看着我,用手帕半掩着笑意,弄得我十分不自在。我本想以朋友或是兄长的身份糊弄过去,奈何这厮紧紧地牵着我的手就是不肯松开,我便只得如实招来。
那人倒是很满意,露出月芽般的笑容。
“你便是小枫的夫君?小枫在我面前常常提起你来。”
“哦?不知我娘子是怎么说我的?”
嗯……我在米罗面前是怎么说他的呢?之前因为赵良娣的事情我和他常常吵架,在宫中有永娘管着我,我就是再生气再憋屈都不能说那些大不敬的话,否则永娘又该死罪活罪的跪个不停。可在这里就不同了,我一生气便来米罗酒肆喝酒,什么登徒子王八蛋骂了个遍。米罗见我心中烦闷只得柔声安慰我,与我一同数落李承鄞。
我冲米罗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便明白了,机智地回应道:“小枫说他的夫君温柔体贴,是这全天下最好的男子!”
呸呸呸……什么全天下最好的男子,他才不是呢!
那人竟恬不知耻的信以为真,十分受用的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是我娘子的生辰,烦请姑娘备上一间上好的厢房,送来一些我娘子喜欢的酒菜吃食。”米罗笑着点了点头。
“有劳姑娘了。”说罢,便大方地拿出好几个金叶子给了米罗。
米罗接过金叶子,经过我时在我耳旁小声说道:“你这夫君不似你说的那般蛮不讲理,看起来彬彬有礼,对你也甚是体贴周到。”我心想,那是你没有见过他蛮不讲理的样子罢了。
话说宫中虽然山珍海味一应俱全,却独独这鸳鸯炙做得不如米罗这里好吃。米罗曾说这鸳鸯炙需得和心爱之人一起吃,如今我算是如愿以偿,只觉得这鸳鸯炙比以往更加美味。
米罗也真是仗义,为了给我贺生辰竟开封藏了好几年的葡萄酿。
我细细的品了品,葡萄酿香甜醇厚,是上好的佳酿,不知怎的,我便想起了西洲,想起西洲薄薄的葡萄冻,想起远在西洲的阿爹阿娘。
我问李承鄞:“我今日生辰,西洲可有人送来书信?”
他摇了摇头,“许是路途遥远,误了时间,明日我再让阿照去驿站看看。”
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安慰我,我已嫁到澧朝三年,从未收到一封来自西洲的书信,就连一向疼爱我的阿翁也了无音讯。
我觉得甚是思乡,便借酒消愁,可这葡萄酿满是西洲的味道,越喝我便越想家。
李承鄞并没有拦我,今日是我生辰,他答应要让我喝个尽兴。他拿起酒杯撞了我的杯子,陪我一同喝酒,我觉得有人陪我,便也没那么烦恼了。
只是我有些不胜酒力,没过多久便醉了,灯火阑珊间,我看到李承鄞一个脑袋分成了两个,想要伸手去够,还没有触到便没了力气,身子一沉,倒了下去。
他慌忙过来扶我,恍惚间我听到有人敲响木鱼的声音。“小枫,该回去了,再不回去便要误了宵禁。”我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晕乎乎的点点头。
他附身将我背起,他的肩膀宽宽的暖暖的,步子也沉沉的稳稳的,没过多久我便睡着了。
大门吱呀地发出声响,秋风习习,我有些清醒的睁开了眼。咦,这不是我的慕枫殿,却像是李承鄞的寝殿。
他的手凉凉的拂过我的脸颊,开始解我的衣带。我慌忙捉住他的手“李承鄞你干什么?”
“脱衣服呀,不脱衣服怎么睡觉?”我觉得他说得在理,便又沉沉地睡去。
再次睁开眼时,我与他已经坦诚相见,他埋在我的脖颈上啃着我的耳朵,我伸手去推他,却觉得浑身酥酥麻麻的,没了力气。
他见我醒了过来,撑起身子望着我,他的眼睛红红的,泛满春水,就像那次吃了太奶奶的药一样,我忽然明白他要做什么。
月光皎皎,映在他好看的脸上,我觉得心咯噔一下颤个不停。
“小枫,你可喜欢我?”
我不知不觉地点了点头,我想我是喜欢他的。
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那……我们要不要试试猪跑?”
还没等我回应,他便吻上了我的嘴唇,他的嘴唇软软的,像是刚烤好的鸳鸯炙,我猜他一定也把我的嘴巴当成了鸳鸯炙,就像在品尝美食一般地又啃又咬。我觉得无法呼吸,便张开了嘴,谁知他竟把舌头伸了进来,搅得我更加喘不过气来。
……
“李承鄞,我好疼。”
“乖,过一会儿就好了。”
“李承鄞,那里不能啃。”
“……”
“不要了,你快放开我。”
李承鄞真残忍,不管我怎么央求,他就是不肯放过我。被他折腾了一夜,我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溺水的鱼,浑身没了力气。
可那人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神清气爽地去上了早朝。临走前还不忘在我耳边说道:“今晚……我们继续”。我气的拿起抱枕就向他砸去,他倒也不恼,稳稳地接过枕头对永娘说:“吩咐御膳房给太子妃做碗鱼汤,她昨晚累坏了,得好好补补。”
“是,殿下”
我觉得永娘这么守规矩的人,话语中都藏不住笑意。丽正殿的太监婢女们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但我知道他们一定全都听见了。
李承鄞这个王八蛋登徒子,我在心里把他咒骂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