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瑟瑟死后的第七日,皇上下旨,将她与高贵妃一同安葬。她们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依旧遵循良娣和贵妃的礼制,全然不顾罪臣之女的身份。
世人皆道,皇上仁爱,太子宽厚,可她们的死因却鲜为人知。
生时万念俱灰般的痛苦,死后徒留虚名又如何?
可对于皇上和李承鄞而言,这便是莫大的仁慈了,如此这般,便也不欠她们什么了。
天家人的薄情,当真被这对父子诠释得淋漓尽致。
朝承恩,暮赐死。这宫中的规矩从未变过。
赵良娣,高贵妃,先皇后,她们何其可怜,机关算尽,却死在了最爱的人手里。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先皇后杀死李承鄞的生母;赵良娣下毒害死绪宝林;高贵妃又屡次三番加害明月姐姐而未果,她们亦不是无辜之人。
而我,看不懂皇上的想法,猜不透李承鄞的心思,亦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应当何去何从。
我不怕死亡。比起这皇宫中的明枪暗箭,我更怕的是死在自己心爱之人的手中,承担着比死亡更痛苦的心碎。
我不怕死,我只怕那样活着……
一个白色的身影划过墨色的夜空,打断了我的沉思。
不用细看,我便知道是谁,能在羽林军层层守卫下闯进东宫,只怕这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人。
我冷冷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依旧是那句话:“我要带你离开东宫。”我没想到他是这般执着,竟还是不死心。
“我不会和你走的,我说过,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他没有过多的意外,反而很耐心地同我说:“小枫,骗你是我不对,我答应你,不会再骗你了……我们回西洲去,李承鄞不是你应该信任的人。他是要做皇帝的人,一个人若是做了皇帝,就难免心硬血冷……”
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就算李承鄞不值得我信任,我也不会再去相信你。你走吧,趁羽林军还没有发现你,我不会告诉李承鄞。你不要再来了,我不会同你回西洲去的!”
“小枫!你还不明白吗?他一直都在利用你,你难道想成为第二个赵瑟瑟吗?现在他们对西凉还略有顾忌,一旦西凉对中原不再有用处,他们就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李承鄞……他也会杀了你的!”
我不相信他说的话,反驳道“李承鄞他不会杀我的。”
我的回答换来了他的一声冷笑,“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连赵瑟瑟,他宠了三年的女人,他都浑然不在意她的死活。他迟早是要登基做皇帝的人,他还会有很多女人,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他早晚会忘了你的,就算他不杀你,他的那些女人也不会放过你的。小枫,你太单纯了,你不属于这里,你斗不赢那些女人,更斗不赢李承鄞。”
我从未想过这宫中的争斗如此复杂,一定要分个输赢,一定要你死我活。之前,我以为李承鄞是真心待我,他说定会护我周全,我便想只要能一直留在他身边就好。可现在,我又如何相信他会始终保护我?如何相信他曾许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大抵世间的薄情郎都这般毫不吝啬地许下诺言,却从不兑现,徒留痴情人苦苦守候。
“小枫,不管今日你说什么,我是一定要带你走的!”
说罢,他不顾我的反抗,如同拎小鸡般的把我拎起,待我回过神来,我们已经站在了东宫的屋檐上。
彼时,四周突然亮起了火光,羽林军从四面而来,将整个东宫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