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的戌时三刻,元淳握着犀角梳给宇文玥篦发。他膝头摊着本残破的《伤寒杂病论》,修长手指正用麋鹿胶粘合断裂的竹简。忽有金粉从指缝漏下,落在她杏色裙裾上。
“张仲景的方剂里可没有金疮药。”元淳忽然抽走他手中竹片,对着烛光细看。斑驳的“桂枝汤”三字旁,极细的“白首约”几乎隐入竹纹。她转身跨坐在他膝头,鼻尖蹭着他喉结:“宇文公子这是要篡改医典?”
宇文玥就势向后仰在藤枕上,任青丝铺了满榻。他摸出袖中刻刀,引着元淳的手在竹简背面刻字。刀刃游走时轻声道:“当归三钱,连翘两分...”刻到某处忽然用力,“相思子十斛,用情深煎。”
元淳笑得发颤,刻完最后一笔才发现自己刻的竟是“与君同穴”。宇文玥翻身将她笼在阴影里,衔住她耳垂呢喃:“我的淳儿果然深得真传。”窗外秋虫鸣叫忽然停了,唯有烛芯爆开的轻响惊动满室竹香。
烛影在宇文玥的睫毛上投下碎金,他抬手截住一滴将坠未坠的金粉,指尖在元淳锁骨处逶迤:“张长沙悬壶济世,岂知百年后有人借他的竹简传相思。”药碾里躺着几枚红艳艳的相思子,被月光泡得发胀。
元淳抽了支金簪去拨弄麋鹿胶,胶体在烛火下泛着琥珀光:“若要深煎,当取晨露三升,文火慢煨。”簪头忽然转向,沾了胶就要往宇文玥衣襟里描画。宇文玥擒住她手腕反压在竹简上,碾碎的当归末簌簌落在交叠的袖口。
窗外竹影忽然晃得厉害,一叠纸被风掀开,露出夹在其中的洒金笺,上面并排印着两个唇脂痕。
元淳挣开桎梏去抢那笺纸,杏色裙裾勾翻了装金粉的小盅。
宇文玥顺势揽住她的腰往罗汉榻倒去,鎏金竹纹的靠枕硌着后颈也不觉,只见漫天金尘如星子坠落。她发间犀角梳滑落的刹那,他咬开她系带的方式像拆一卷珍贵的医典。
五更梆子响时,案头那册《伤寒论》已修补完整。最后一枚竹简背面新刻了蝇头小楷:“防风二钱,白芷三钱,佐以朝朝暮暮,可愈平生孤寒。”晨光穿透绡纱帐,照见元淳压在宇文玥胸口的胳膊上,墨迹未干的“同穴”二字正抵着他心口跳动的位置。
宇文玥醒来的时候,阳光绕过竹帘缝隙,在元淳精致的脸上投下浮光。
他支颐看着她瓷白的侧脸,在枕边人的鬓角上落下一吻。元淳像有感应似的,伸展四肢将他圈进怀里,顺势将手臂环住他的脖子:“阿玥,再陪我睡会儿。”
宇文玥托起她小巧的下巴,用拇指摩挲她胭脂色的脸颊: “好。”
又睡了半个时辰,元淳才懒洋洋的睁开眼,发现宇文玥侧躺着看书。
“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宇文公子教育我的时候头头是道,怎么自己也躺着看书了?”
宇文玥放下手中的书,翻身将元淳搂进怀里,在她额头亲了亲,“我错了,淳儿要怎么惩罚我?”
“那就罚你今日为我梳妆吧。”
“好,这个惩罚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