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们,昨晚睡得好吗?”村长搓着手,明知故问,“今天的早餐依然是肉汤哦。”
大家一听,心道果然,村长提到肉汤时眼睛里的光彩不似常人,倒有些江时昨晚见过的疯子模样了。
中年人始终不见踪影,江时心想大概是那个叫赵安的姑娘做了什么。和前一天情况相同,还没进门,浓香就勾起了众人的食欲。
这次可没人争抢,他们一手接过汤,另只手就在桌下死命掐隔壁大腿,至于为什么不掐自己的,还是江时提议,人对自己舍不得下重手,可以让旁边人代劳。
江时掐着右边陆予川的腿肉,后者果然一脸便秘,手里的汤自然也就不香了。而林苍明知道他不受肉汤影响,也要装模作样的把手搭在他腿上,也不掐也不捏,就搭着。
“这算x骚扰吗?”江时心平气和地低声问。
“当然不算。”林苍似乎觉得他这反应挺有意思,也小声回道。他轻轻点了点江时的腿,感受到手下身体骤然绷紧,低笑道,“我可什么都没干。”
村长脸上的笑绷不住了:“怎么,今天的汤不好喝吗?”
有人下意识摇头,刚要不受控制地端起碗,又被腿上钻心的疼痛激得瞬间清醒,忙不动声色地把碗推远了些。
村长脸上形式化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她冰冷的目光在众人之间逡巡,最后定格在江时脸上。她捋了捋头发,冷声道:“那就算了,接下来请各位客人共同准备今天的祭品。”
她忽然对着众人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几乎一字一顿道:“今天的祭品是……”
变故突生。村长的话卡在喉咙里,她艰难地低头,却只能看见筷子的一部分。再抬头,就见正对她的林苍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刀,而他手边,正好摆着一根孤零零的筷子和一小堆木屑。
村长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鲜血从她口中溢出来,染红了大片布料。不一会她软倒在地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一滩血水。陆予川提前给其他人打好了招呼,因此没有人对此感到惊讶。说到底这只是一个e级游戏,通关的方式有太多种,也许对第一次参加游戏的新人来说依然危机重重,但这次不知什么原因,排行榜前三中的两位同时下凡到这小小的e级游戏来,那可以说只要大佬想,随时都可以通关。
江时对游戏的了解仅限于林苍先前告知的信息,现在想想还有不少矛盾和难以理解的地方。比如现在,在场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还处在状况外,剩下的人好像早就知道刚才会发生什么,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见怪不怪。他看向林苍,后者对他耸耸肩,露出一个无辜的笑,他又朝陆予川看去,却见那人拿了根筷子蹲在地上扒拉那汪血水。
江时:“他在干什么?”
林苍:“不知道。”
江时看了一眼林苍,一点也不相信他嘴里的‘不知道’。或许是感受到了质疑,林苍挑眉看回来,神秘兮兮地说:“挖宝贝呢。”
声音不大,刚好能被陆予川听见,他猛地抬头。难怪一直感觉哪里不对,林苍进游戏的目的应该和他一样,这会却兴致缺缺地坐在一边,还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制约机制让你退化成原始人了吗,用手去刨土?”他听见林苍这样说。
小混蛋。陆予川心里骂道,丢掉小棍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江时想起什么,皱着眉问:“村长真是boss?”
“不然?”林苍既没肯定也不否认。
“我以为不能直接对npc动手。”江时如实道,不管是林苍陆予川这两个好像很了不得的玩家,还是其它参加过游戏的老人,前一天对村长的话基本上算是言听计从,端的是不想起冲突的态度,走的也是解谜的一般流程,结果今天就直接动手了?
“当然可以,只要承担得起后果。”林苍意有所指,却没有继续深入解释的意思,反而道,“还有什么问题?”
“中年人的存在有什么意义?”中年人过于突出,江时不得不把他放在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上,甚至想过其实他才是boss,毕竟黑毛怪似乎不敢靠近他。
“你不是知道吗,类似于无敌点。他儿子被村长炼成了第一只黑毛怪,之后那些可以算是儿子的后代。儿子觉得自己没脸见父亲,这种执念代代相传,所以黑毛怪都会本能地远离中年人。至于你说的异味,是尸臭。”林苍曾经进过这场游戏,因此比在座的所有人都要了解它的背景,“村民们供奉邪神,在这个世界,邪神给予他们虚假的永生。他们不需要吃喝,也不老不死,所以村子里见不到活牲。而每年来到村子的客人,就是邪神的祭品。”
“既然如此,那真正的boss应该是——”邪神才对。
江时没说下去,异样的感觉充斥大脑,几乎侵占他整个大脑。眼前白茫茫一片,他似乎看到林苍说了什么,还没辨认清楚,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江时在床上醒来。这是一间典型的极简主义卧室,以黑白色调为主,床头柜上放着银色小行星的香薰摆件,浅淡的木香安神静心。门边的墙上嵌着一块小屏幕,显示室温恒定在二十三度。他赤着脚在屋里转了几圈,开门下楼,大脑尚未发出指令,身体却极其自然地朝厨房冰箱走去。
他拉开冰箱门,里面塞满了各种肉罐头和啤酒可乐等等,都是垃圾食品。江时挑了个靠外的罐头看了看,发现它早在一个月前就过了保质期,而冰箱里大部分食物,生产日期居然都在三年前。
这间房子其实有不少违和的地方,比如衣柜里挂着不同季节的衣服,都有穿过的痕迹,他拿出来几件比了比,意外的合身。再比如一尘不染的室内和三年前的过期食品,有谁能三年不吃不喝呢?
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江时饿的眼前发黑,可他又不知道这里的交易方式,只能出门碰碰运气。
大门是指纹锁,他查看记录,发现他的指纹只能算是备用钥匙,真正的房主是一名叫做司沧的玩家。江时点开头像,只能看到系统录入的一些简单信息。
这个司沧看着和现在的江时差不多大,五官精致,只是没有什么表情,右眼下还有一颗血红的小痣,平白生出几分不近人情来。
不知怎的,江时忽然想到了林苍,他也有一双这样漂亮的,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
那么就是司沧找人每天打扫房间吗?江时心想,他在客厅的花瓶里看到新鲜的盛开的花,应该是最近才换的,不会超过两天。
可他为什么会住进已经有主的房子呢?话又说回来,房间布置是他喜欢的风格,衣柜里也只有码数相同的衣服,一切迹象都表明那里只住着他一个人。
江时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讨厌这个记忆全失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