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烁看着陈芊芊点了头,表面上还是那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实则心里已经开始暗自转化这份窃喜。他本来就要自己去查清楚这件事,如今他有了明里的名义和实权,调派人手,综合运筹也会方便很多。
“对了!”陈芊芊又想起个事,她从衣袖里掏出个小瓶子;这个瓶子韩烁认识,就是他用来装药的那个。陈芊芊将瓶子递给他:“这是你落在大牢里的东西,我后来给你寻回来了,别再忘了。还有这个,”她又从衣袖里努力掏翻,最后拿出一块令牌。
这袖子里到底是装了多少东西啊……韩烁看到她那个样子,心里忍不住嘀咕到。
“这是城主令。你在花垣查案,若是有了此令牌,无人可以违抗你的命令。”
韩烁接过这两样东西,他将的玉佩和令牌都放在枕头下,手里只握着药瓶仔细把玩着。
韩烁发出了声冷笑,无奈地摇摇头,说:“三公主昨夜来大牢时,可有撞见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什么异常的事?”
陈芊芊听到韩烁这样问以后,偏着头回想了片刻,随后,她摇了摇头,否定了。
“昨天我和梓锐去天牢的时候,门口的看守还是如常,我说我要见你,狱卒也不敢阻拦,就拿钥匙给我开了走廊上的铁门。
“当时是我说不用旁人跟着,我就自己走进来了。其实我当时也未想起还要开你牢房的门,直到我见门开着直接走了进去,才发觉事情有异。”
韩烁思索着陈芊芊话里的各个关键点——狱卒手里有钥匙,来刺杀他的人手里也有钥匙,这两者几乎不可能是同一个人。那么……
就以钥匙为切入点开始查吧。
“韩烁,”陈芊芊忽然叫了他名字,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我昨晚上去天牢的时间是亥时四刻。”
韩烁听到这句话,对上陈芊芊的目光,她那双幽深如墨潭的眸子似乎要将他吞没进去。忽然,韩烁眼里闪过了心有灵犀的亮光。
他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韩烁每天晚上定时服药的时间是亥时整,从那人走到陈芊芊来之间,也差不多是这么两三刻的时间,也就是说,来刺杀他的人是摸准了他服药的时辰了的。
也就是说……
他的身边,也有细作!
手里的瓷瓶已经被握得发热,韩烁脑子里想着事,目光却一刻不离开它。陈芊芊看着他这个样子,回想起昨天夜晚,她一脚踏入韩烁没有上锁的牢房,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角落里的盘子和药瓶;她实在不信是狱卒来送过药后粗心忘了锁门,于是心里也估摸猜到了怎么个情况。
但她还是不动声色,权当不晓,靠近到韩烁床边。
她要做的,只是在适当的节点,推他一把。
陈芊芊嘴角悄悄上扬。
韩烁沉思着,没有察觉。
他视线下垂,在调查的思路逐渐成形后,视野中的景象渐渐聚焦,他才看见陈芊芊不耐烦地,脚尖一下接一下地点着地,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她。
她的表情有些小孩子脾性的委屈巴巴。陈芊芊对着韩烁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发出了“咕”,叹息般的一声长调。
韩烁忍俊不禁,他的笑容里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白芨,”听到韩烁呼唤,白芨推门而入,“还有备好的点心吗?”
白芨拱手回复说:“属下已经托人准备了,需要现在呈上来吗?”
韩烁点点头:“要我最喜欢的那种。”
白芨领命退下后,不一会儿,便带着一盘糕点回来了,正是韩烁要的那种绿豆糕。
陈芊芊眼里发光般地一直盯着白芨端过来的糕点,当盘子放在床案上的那一瞬间,陈芊芊的手早已迫不及待地伸了过去。
韩烁享受地注视着她那张愉快地吃着东西,写满“此生足矣”的脸。陈芊芊是个生动的女孩子,他想,比那些活在教条里的姑娘们要有趣得多。
“原来你也喜欢吃这个糕点啊!”陈芊芊嘴里边嚼东西边和他说话,“花垣城只有一家作坊可以烤得出这样的味道,不错哦!韩烁你有眼光!”
她朝他竖起个大拇指,投以赞赏的目光。
韩烁将手里握着的瓶子放在枕头旁,他手伸过去,轻轻抓住陈芊芊竖起拇指的手的手腕。
“干嘛?”陈芊芊疑惑加紧张地试图挣脱,但韩烁虽然使的力气不大,也是握得稳稳当当,不容挣脱的。
“别动。”他温声止住了陈芊芊的动作。
韩烁的另一只手捧住她的下巴,大拇指在她那晶莹湿润的红唇上游走着。
陈芊芊呆住了,嘴唇上那种微妙的,游离的酥麻和痒,快速地攀延,覆盖了整个大脑。
就在这种暧昧的氛围包裹了陈芊芊全身时,她忽然看见韩烁不怀好意地笑了。陈芊芊瞬间意识到自己又被他耍了。
韩烁手指游走到唇角,动作轻缓地,扫落几粒残留的点心渣。
“好了。”他松开手,回到原处。
韩烁得意地看着陈芊芊又羞又愤的表情,红到似乎要滴血的耳根。
陈芊芊一口吃掉了手里剩下的半个点心,站起来就往外走。
“三公主去哪儿啊?”
“学堂!”
陈芊芊愤怒地摔门离去。
等陈芊芊离开后不久,韩烁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他起身下床换了身衣服,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黑色的长袍衬得眉目见的冷峻阴厉愈发浓重。
“白芨。”
韩烁低头理着袖口,白芨已经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身后。
“备马,去天牢。”
白芨拱手先行告退,韩烁看着镜子里白芨离开的背影,眼神里阴晴不定。
他扣好了最后一颗袖扣,又从枕头下摸出令牌和玉佩,韩烁把它们别在了腰带上,他对着镜子又理了理玉佩的穗子。
韩烁满意地笑了笑,转身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