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听了多久的划水声,秦初尧甚至能听到温莎的心跳声。
地下不仅仅昏暗,甚至极其冰冷。这种暂时的船很快就被那片水热传递完了,变得越来越冰冷。
一般的水还好,怪就怪在分明是零下不知道多少度,却怎么也结不了冰。这水,大概有什么特殊之处。
秦初尧眯起眼睛,转头看着水下不知道有多少的眼睛:“温莎,你觉得还有多久?”
此刻的还有多久,指的是还有多久到,还是还有多久坚持不住?
温莎秉持沉默是金的原则,只是回应了秦初尧一个眼神,发现对方压根就没指望自己能回答,死死盯着水底下。
“你最近异常安静。”秦初尧抬头了,蓝色的眼睛直视对方眼底的光亮,“不,简直是诡异过头了。这令我时常思考……你到底是不是温莎。”
温莎划船的动作一顿,还是没有开口。
“我一直奉承人性本恶的原则,所以如果你表现得反常,我会先思考最坏的结果。”
这下子温莎总算有反应了,连船也不划了,先是震惊,而后转变为明显的愤怒:“你不信任我?”
他的声音因为被提高而显得尖锐,连表情也带着错愕。
秦初尧一怔,随后又笑起来了:“你猜怎么着?我从一切方面思考,也找不到什么‘最坏的结果’。”
温莎的表情渐渐麻木,秦初尧的笑容反而越来越大:“我确实很想不相信你,但根据结果来看,无论怎么样我都要相信你。”
“你……”温莎轻声呢喃,秦初尧甚至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不过,会在这种时候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恐怕只会是一句话吧。
秦初尧不想知道,也不愿意听到。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
不过那又如何,他想知道的,想看到的都有了。
温莎还是原来那个温莎,又不是原来那个温莎。
以前的温莎,愤怒后会直接上前掐住自己,然后破口大骂糊自己一脸口水。
现在的他,愤怒后学会了忍耐,却不似以前的活力。
时间能改变很多,这是秦初尧第一次萌生出“如果还是从前就好了”这种想法。
想法出现的同时,他的笑容又僵在脸上。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烧糊涂了,竟然还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不论如何,他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又怎么能奢望曾经的时光?
痴人说梦也该有限度。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大概是两三岁。他时常收到来自父母担忧的眼神,和周围人惧怕的眼神。他是异类,是由于某种莫名辐射变异而生的怪物。
他的母亲陷入了无比的自责中,以至于那美丽的容颜几乎没有对他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于是他开始学习那些仆从的神态,学习他们的行为,而这却令其他人更加害怕。
然后他被送到了医院。他日夜待在这里,看着楼下形形色色的人,神态各异,却是正常人的样子。
于是他从这些人中学会了喜怒哀乐,学会了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任性。
没等他学会懂事,想要表现的人却没了。
他挣扎了很久,终究还是孑然一身。
而现在,他仿佛又陷入了很久之前的那个怪圈。似乎又到了最开始,渴望得到周围人的笑容。
却什么都没有了,这一次没有了任何的资本,包括名为“秦初尧”的身份。
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他靠残缺的记忆苟延残喘,甚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不肯放过自己。
可想到这里时,他又会愣神道:那些人,是哪些人呢?
发现周围安静下来的时候,温莎意识到那个人突然间不说话了。
转过身的时候,背后仍然一片寂静,湖面上的莹莹绿光,聚集在秦初尧的手臂上。
温莎蹲下身,黑发少年冷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双眼紧闭仿佛睡着了。
而聚集荧光的手臂,早已和那水同一个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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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快乐啊!(虽然只有三天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