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人，非常向往自由。为此，他差点献出自己的性命。”记忆中，青年这么对他说着。
他问：“然后呢？”
青年莞尔，轻轻摇了摇头：“他为他的天真付出了代价。同伴的离世，亲人的逝去，到最后……”
“最后？”
“发现一直保护自己的，是自己的仇人。”
似是自嘲般，他轻声呢喃：“我原来以为，那会是一辈子的仇人。可他死去的时候，我忽然间察觉到，自己的心脏很痛。”
小孩看着青年：“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不。”青年反驳了小孩，他对着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仿佛下了什么庄严的宣誓，“那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生命。所以，为了他能活下去，我可以做任何事。”
……
可以做任何事。
血，海底透露出一道道血色。
今天的泳池格外安静，似乎一个人也没有。天空阴沉地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恍惚中，他仿佛被慎人扯了一下。刀子还插在他的腰间，身上每一道伤口都是撒盐般的疼痛。
那人似乎也愣了一下，却还是把他扯走了。
伴随着一声惊雷，大雨终于如期而至。海面上涌起不妙的讯号。
沙滩上多了一道血痕。
任凭雨水也拍打不掉，黑衣人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青年已经昏迷了，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不，或许比这更脆弱也说不定。
“温莎。”黑衣人叫道，“帮个忙。”
温莎反应很快，迅速从背包里抽出准备好的帐篷。
黑衣人叹了口气，看向秦初尧的左手。两个月前在地下受的伤还没好，此刻也血淋淋的和沙砾混在一起。
“去那边的树林吧，你先去准备，我把他背过去。”
雨依然在下，打湿了黑衣人的斗篷。
他愣了半晌，才举起手轻轻拂过黑发少年的头发。那先前被刻意撩上去的刘海此刻全部散落下来，如同他本人一样，变得狼狈。
血水混着雨水，仿佛一幅会融化的油画，预示着这个人生命的流逝。
“我说过了吧……”
“只要平安回来就好。”
……
小孩不能理解青年的话：“什么算是爱呢？”
青年却对小孩这个问题没什么波澜，似乎早就直达他会这么问：“爱，就是你希望他……一切都好。哪怕你再也见不到他，哪怕会永远离开他，哪怕……死去。”
“你也是吗？”
“什么？”
“会为了爱死去。”湛蓝的眼睛审视般看着他，似乎要将眼前这个人看透。
青年笑了，伸手抚摸上小孩的黑发：“我当然会了，因为……”
“因为？”
“曾经有个人为了我死去了。我却在最后一刻才发现，他爱我以及，我也爱着他。”
小孩没说话了。
青年笑弯了眼睛，他放下手，他，或者说唐先生，仿佛意有所指：“那个人跟你长得很像，却又不太一样。”
“是吗？”秦初尧歪了歪脑袋，“但我觉得我不会这么做。”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什么人，甚至为了这个人死去呢？
唐先生笑而不语。
……
黑衣人背起了黑发青年，其实不会很重，他却总能想起别的事情。
或许过了很多年吧，却又像是昨天。
那个人说，你要活下去。
他说，你想活下去。
最后他说，代替我活下去。
黑衣人笑了，逝去的十几年，我会还给你。
哪怕让你面临地狱，哪怕让你恨我，也必须这么做。
就像三年前我对你说的一眼：“继续恨我吧。”
血迹斑斑，仿佛路上盛开的玫瑰。每走一步，都踩在泥泞里。
但这是命运，我为你书写的命运。
卷三·白昼已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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