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在清菡的再三保证下,四人走到了常府门口。魏无羡一手捏着陈情,一手缓缓推开了常府的大门。
一阵狂风伴随着阵阵黑气扑面而来,魏无羡将陈情横举在身前,挑唇轻笑。说来也奇怪,那些气势汹汹的黑气,在陈情前竟是硬生生的转了个弯,向后方逃窜而去。
魏无羡转动着陈情,撇嘴扫了退到墙角的黑气一眼,轻笑道:“知道你们都能幻成人形,别躲在墙角了,出来个说的上话的,把事情经过和我说清楚。”
黑气纠缠成团飘荡翻滚着,就像数人在热烈讨论着一般,魏无羡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看着黑气团。
只半柱香的功夫,黑气团里晃晃悠悠飘出一缕黑气,落在距离魏无羡不远处,蠕动半晌,化成了人形。
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子,虽说面相温和,可他终究已成怨气,周身飘荡着若隐若现的戾气。
他期期艾艾的看着魏无羡,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然而众人什么都没听到。
魏无羡曲指轻敲陈情,无奈道:“忘了,正常情况下,我们是听不到怨气说话的,小红,快出来。”
他话音刚落,一阵红色烟雾便从陈情中弥漫而出,这红色烟雾围着魏无羡转了两圈,竟是渐渐变成了一红衣美人。
这红衣美人肤色晶莹,嘴角微翘,小巧的鹅蛋脸上还细细的贴了花钿,一头乌黑的秀发直垂脚踝。她甫一落地便发出一阵清脆的娇笑声。
似是察觉了什么,她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跺了跺脚,轻哼一声。不一会,便从她硕大的裙摆里爬出一个小小的孩童,孩童委屈的看着她,她弯腰摸了摸孩童的脑袋便转身像常府的男子飘去。
清菡嘴角抽搐道:“小红?无羡哥哥,这是…你起的名字?”
魏无羡点了点头道:“对啊,在夷陵捡到她的。她生前也是个可怜人,本是大家小姐,却未婚先孕,那男人还背信弃义,对她不管不顾,最后她受不住世俗舆论,便自尽了。死后执念不散,就化成了独有的母子怨灵。她身穿红衣,又不愿提起生前的名字,我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小红,简单又好记。”
清菡无奈的看着自家哥哥,刚想开口说话,却惊觉自己小腿上传来一股凉意。低头望去,那小小的孩童不知何时,已爬到她脚边,正抱着她的小腿,抬头对她微笑。
清菡刚想弯腰抱起孩童,就被魏无羡制止了。只见魏无羡领着孩童的后领,瞪眼对他低声道:“这是我妹妹!你要是再敢骗她,就不给你零嘴吃了,还要让你娘好好打你屁股。”
小小的孩童在魏无羡手中左右摇摆,委屈的嘟着嘴,魏无羡气笑道:“还装委屈,把牙齿露出来给他们看看。”
“哼。”小小的孩童咧嘴轻哼道:“我没骗她,她身上有好闻的味道,我才靠近她的。”
直到孩童开口说话,清菡才发现这小小的孩童嘴里尽是尖锐利齿,若是被咬上一口,只怕是能直接撕扯下一块皮肉来。
蓝忘机蹙眉道:“灵胎?”
魏无羡点头道:“嗯,小红自尽时,他本该彻底消散,就算不消散,也应该只是怨气婴孩。可不知为何,他并没停止生长,反是将怨气当成养分。”
“灵胎?”清菡眨了眨眼,奇道:“那就是说,这孩子其实是以怨气为养分的魂魄?”
“逸儿确实是没有躯壳的魂魄。”小红缓缓飘了回来,落到众人面前,嗲怪的瞪了孩童一眼,道:“二小姐身上应是有着温养魂魄的器物,才吸引的逸儿想靠近你。”
清菡点头道:“我的法器确实能温养魂魄,可是逸儿是以怨气为食,我法器内并无怨气啊。”
“二小姐,逸儿并非以怨气为食,只是怨气能护他魂魄不散。是我亏欠与他,小红厚颜恳请二小姐能让逸儿入法器温养。”小红说着,竟双膝跪地对着清菡磕起头来。
清菡手足无措的看向自家哥哥,魏无羡轻叹道:“小红,你先起来,待常府之事了结后,再细细商议逸儿之事。”
小红闻言,感激的看了魏无羡一眼,起身缓缓说起她与怨气沟通结果。原来这年轻男子竟是常府家主常萍之子常昊,据他所说,常府的灭门惨案发生在半个月前,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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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亥时,常府的院子如往常一般,除了巡夜的门生外,别无他人。偶尔也会从一些院落内传出轻微的嬉笑声,却也是绝不会闹的太过。
忽然一阵轻笑声传遍了整个常府,门生们寻声而望,才发现屋檐上不知何时,已斜躺着一个黑衣少年。
常府门生:“你是何人?为何夜闯常府?”
黑衣少年:“我呀?我只是个小人物,是谁并不重要。今日来,只为找你们宗主,常萍。”
常府门生:“大胆,你怎可直呼宗主名讳。”
黑衣少年:“呵,我耐心有限,快让你们宗主出来。”
正抱着美人准备入睡的常昊,被搅了好事,怒气冲冲的披了件外衣就走出了院子。
“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我常府闹事?”
常府门生看到来人,恭恭敬敬的行礼喊道:“少爷。”
黑衣少年笑望着常昊:“哦?常府少爷?”
常昊倨傲的抬着头颅,不屑道:“你是何人?为何深夜来访?若有事求助,明日再登门吧。”
说完常昊都不愿再多看黑衣少年一眼,转身就向来时的方向走去。然而两声惊呼声迫使他停下了脚步,疑惑的转头望去,却见两名常府门生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惊呼声引来了更多的人,就连一些女眷也都提着灯笼匆匆的赶了过来。当他们看到血泊中的门生时,皆如临大敌般看着黑衣少年,佩剑出鞘声更是响彻常府。
黑衣少年似乎并未看到下方明晃晃的数十柄剑尖一般,把玩着手中黑色的佩剑,轻笑道:“常少爷,我这人呀,耐心不好。还是快些让常萍出来吧,不然下一次,我的降灾可就不知道会落到哪里了。”
常昊是常府独苗,从小就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就算他生在修真世家,每次出门夜猎时也都是一堆门生围绕左右,从未遇上过什么危险。如今眼前这明明年岁没他大的少年,却给了他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压迫感。
他整个身子都掩藏在门生后面,颤颤巍巍道:“你…你别危言耸听…我告诉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右耳一疼,伸手摸去,入目皆是鲜血,顿时尖叫不已:“耳朵…我的耳朵…”
黑衣少年嘴角上扬,眼含嘲讽道:“既然你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那留着耳朵便也没什么用了。嗯,我要找常萍,如果你还听不明白,我不介意割下你另外一只耳朵。”
常昊一手捂着右耳,双眸中透出一丝惧怕,他相信这个少年必然会说到做到,犹豫再三,终究是颤抖着双唇道:“父…父亲数月前出门夜…夜猎,一直未归…早已失踪多时…”
“居然失踪了?哈,哈哈哈……”
黑衣少年在听完常昊所言后,毫无征兆的大笑了起来。众人面面相觑,却丝毫不敢妄动,毕竟这少年让人捉摸不定,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半晌,少年似乎是笑累了,斜眼注视着常府众人,道:“既然如此,就只能怪你们自己命不好了。”
众人尚未明白他话语间的意思,就见他随手祭出数道灵气。这些被他祭出的黑色灵气竟像是有自己的思想一般,直往人堆里钻,也有门生举剑抗衡,然而却都阻挡不住这些灵气。剩下的门生、女眷,终究是惊的四散逃跑了起来。
“跑?跑的掉吗?”
黑衣少年话音方落,四散的人群间就多了一道黑色身影,没人看到他做了什么,却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
只一瞬间,黑衣少年便重新出现在常昊面前,环顾着满院的人嘟囔道:“聚在一起多好?为什么非要跑呢?你看你们那么分散,我想问个话都不方便。我这人呀,最怕麻烦了,既然你们喜欢跑,那就只能先送你们上路了。”
四散在周围的人,惊恐的神色刚爬上脸庞,眼前便飞过一道黑影,尚未来得及看清是何物,他们的思绪便永远的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只有常昊和紧紧护在他周围的数个门生看清了那一闪而过的黑影是什么,那赫然便是少年手中一直把玩着的黑色佩剑,想不到这小小的少年出剑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可见其修为定然不弱。常昊知道今日必然是在劫难逃,反是定下了心神,冷静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黑衣少年手中握着佩剑,歪着头笑看着常昊,似乎他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表现取悦了少年一般。
半晌,黑衣少年咧嘴笑道:“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要找常萍?不如我给你们说个故事可好?”
“很久以前,有个小乞儿,他心怀善念,总觉得只要善待所有人,就能换回温暖。可是无论他如何善待别人,得到的总是欺凌。他疑惑过、哭泣过,最后渐渐的麻木。有一天,有个人告诉小乞儿,只要替他送一封信,便能得到一盘又香又甜的糕点。小乞儿开开心心的去送信了,可是,当信送到时,小乞儿被莫名其妙的打了一顿。等小乞儿拖着疼痛的身躯,去找那人要自己的报酬时,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人了。小乞儿又累又饿,还浑身疼痛,只能坐在墙角等待着疼痛过去。后来,居然让小乞儿又听到了那男人的说话声。小乞儿顺着声音寻去,看到了坐在马车上的男人。他拦下马车,向男人讨要糕点。”
“你们猜后来怎么样了?哈哈,那男人不但没有给小乞儿糕点,还赏了小乞儿一鞭子,驾着马车从小乞儿手上碾压过去。若不是有个好心的姑娘将小乞儿送到医馆,也许小乞儿就会一命呜呼了。故事说完了,是不是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