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

说是游戏，不如说是一场巨大的赌局。在那个夜晚，边伯贤押上自己的一切，以及那颗早已不受控制地偏向她的心。

一个月的期限，他自愿戴上枷锁，成为艾琳座前最虔诚也最绝望的赌徒，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她能否爱上他的答案。

从游戏开始的那刻起，一切都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无形的丝线将他们紧紧缠绕，命运的齿轮发出沉重的轰鸣，这场赌局，早已脱离了最初的轨道，朝着不可控的深渊滑去，纠缠不清，至死不休。

起初，艾琳带着审视的目光，准备迎接一场精心策划的演戏。然而，边伯贤的表现却让她意外。他没有刻意的浪漫排场，没有甜得发腻的情话。他的靠近，更像是一种笨拙的本能。

清晨的问候，是因为他醒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精心的礼物，是因为他路过橱窗时，觉得那件东西配得上她。就连随口说说的喜好，他都会记在心里，当天晚上就会出现在桌上。

傍晚她睡不着时，他会第一时间出现，带她去听她最爱的交响乐。音乐厅里，当德彪西的《月光》奏响时，他在昏暗的光线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艾琳想挣脱，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那一刻，心跳失序，她分不清这悸动是源于克莱德曼笔下那抹清冷的月光，源于他无处不在的体贴，还是源于那个从一开始就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名为“游戏”的诱惑。

他们像所有陷入热恋的男女，在夜幕下穿梭。街角老爷爷的鲷鱼烧小摊冒着温暖的白气，他买下一份，细心掰开，将更满的那一半递给她。看她唇角沾上细碎的屑，他会极其自然地用指腹擦过，动作流畅得仿佛排练过千百遍，眼神里的专注却让她心慌。

艾琳“你就不怕最后失望”

一次，在走过又一个霓虹闪烁的十字路口时，艾琳忍不住停下脚步，望向他在夜色中格外清晰的侧脸。

艾琳“等来的却是我不爱你的结果？”

边伯贤闻言转过身，深深地看着她。街灯的光晕在他眼底碎成一片温柔的星辰海。

边伯贤丨少年丨“会”

他轻声说，没有任何犹豫，却又在下一秒勾起唇角。

边伯贤丨少年丨“但我不后悔”

是真话，还是更高明的情话？艾琳分辨不清，只觉得心口被这句话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带着隐秘的甜。

不知何时城市突然降了温，寒意毫无征兆的侵袭而来。

刺骨的风，呼啸着卷过街道，艾琳下意识地一个哆嗦，还未等她环抱住自己，手就被边伯贤自然地牵过，径直塞进了他温暖厚实的羊绒大衣口袋里。

他的手掌立刻包裹上来，将她微凉的指尖紧紧攥住。那暖意顺着手臂一路蔓延，刚刚驱散了周遭的寒冷，却在街道转角，被一个突兀出现的身影彻底冻结。

是林苑。

艾琳几乎要认不出她。与第一次在宴会上见到的那个虽然骄纵但还算光鲜亮丽的大小姐判若两人。她瘦得脱了形，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空荡荡地挂在身上，长发枯槁，杂乱地披散在肩头，似乎许久未曾打理。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骇人的火焰，里面翻涌着难言的愤怒与蚀骨的妒恨，直勾勾地钉在艾琳身上。

那目光太过毒辣，让艾琳一时怔在原地。

下一秒，林苑像是疯魔了一般，猛地朝艾琳冲来，五指成爪，目标明确地想要抓住她的脸。

林苑“贱人！”

边伯贤反应极快，几乎是同时将艾琳往自己身后猛地一拉，用身体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林苑的手抓了个空，只能徒劳地挥舞着，嘴里迸发出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辱骂。

林苑“你这个该死的贱货！都是你！都是你们害的！”

林苑“你怎么不去死！你们不得好死——！”

她嘶吼着，声音尖锐得划破冷空气，字字句句都淬着毒。

林苑“我爸妈死了！公司也没了！什么都没了！都是你们害的！是你们——！”

父母车祸双亡，家族企业瞬间崩塌，她从云端跌落泥潭……这些信息碎片伴随着恶毒的诅咒砸向艾琳，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她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更无法将林苑口中家破人亡的惨剧与自己联系起来。

就在这时，一双温热的大手覆上了她的耳朵。

隔绝了外界凛冽的风，也隔绝了林苑那歇斯底里、充满绝望和怨恨的尖叫与咒骂。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掌心传来的令人心安的体温和他胸膛沉稳的心跳。

艾琳抬起有些迷茫的眼睛，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线绷得有些紧，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那双平日里盛着细碎光芒的眼眸，此刻却沉静如寒潭，正冷冷地看着前方。

不知从哪里迅速冒出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动作利落而强硬地制住了状若癫狂的林苑，不顾她的踢打挣扎和那被捂住后变得模糊不清的哭嚎，几乎是半拖半架地将她迅速带离了现场，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

仿佛一场闹剧骤然开幕又仓促落幕。

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边伯贤才缓缓松开了捂住艾琳耳朵的手。周遭的声音重新回归，风声，远处模糊的车流声，还有那强烈的心跳声。

他转过身，双手捧住她还有些冰凉的脸颊，拇指在她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摩挲，拂去那并不存在的尘埃。

边伯贤丨少年丨“吓到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磁性，与方才面对林苑时的冷冽判若两人。

艾琳摇了摇头，又轻轻点了点头，心绪依旧混乱。

艾琳“她…她说她父母…还有公司……”

边伯贤丨少年丨“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边伯贤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边伯贤丨少年丨“与我们无关，更与你无关”

他的目光深邃，牢牢锁住她的眼睛，不允许她有丝毫的退缩和自责。

边伯贤丨少年丨“她只是把你当成了一个发泄恨意的对象，仅此而已”

真的……仅此而已吗？艾琳看着他，试图从那片深邃中找出些许端倪。林苑那绝望的眼神，那刻骨的仇恨，不像仅仅是迁怒那么简单。

边伯贤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将她重新揽入怀中，让她的侧脸紧贴着自己温暖的胸膛。

边伯贤丨少年丨“别想太多”

他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从胸腔传来，带着令人信服的沉稳。

边伯贤丨少年丨“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林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的话语是承诺，也是宣告。

林苑确实没有再出现过，最后一次听到她的信息，她已经被关进了疯人院中。这是不是边伯贤的作为，她不知道，也没有去询问。或许她最终的结局，和林苑相似，也会被关进哪个不见天日的牢笼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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