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就这样在家细心地照顾了晴雪十天左右,便觉晴雪已无大碍,即使她自己在家也没有问题。而自己,虽然腹中已被放了胎儿大约十日了,却仍是任何异常感觉也没有过。他有时候真的怀疑,自己还只是一个人而已。不过女娲既然肯定转移了,那便错不了,没有感觉正是再好不过。于是,想到家中已经安定下来,而学堂的工作却被丢给上官予修一人很久了,他便马上回去重新工作了。
第一日刚到学堂,就听一个悦耳稚嫩的声音惊喜地喊道:“屠苏哥哥!”
屠苏一回头,就已被一个少女抱住了腰。“林儿……好久不见啊……”
林儿没有放开环着他的手,只是抬头眨着天真的大眼睛,道:“屠苏哥哥你怎么这么久都没出现,我还以为你去哪里了……我……我们大家都想你了……”屠苏轻轻把女孩的手移开,道:“林儿,在学堂不要对先生过于亲昵……”
“这不是还没上课嘛……一会儿上了课,你是百里先生;但现在,你是屠苏哥哥……”林儿微笑说道。
两人久别重逢,一起聊着天进了教室。
这个教书先生的工作,就被他又这么重拾了起来。
生活充实以后,他甚至很少想起自己现在的特殊情况。若是再没反应,他恐怕都要把孩子这个事给忘记了……晴雪已经好了很多,虽有时候仍会不适,但还是很愿意让屠苏重新工作,不希望自己在家病恹恹的连累他;但若她知道了此时屠苏才是怀有孩子的那一个,不知她会作何感想,不知她还会不会这么痛快地放他去工作。
屠苏也不是故意要瞒她,只是,这件事,太过令人震惊、匪夷所思、难以置信,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向她说起,也就略去不提了。
直到离开女娲大约二十日之后,屠苏才第一次对这个胎儿的存在有了实在的感受。那日是个假期,阳光大好,天气爽朗,本是个令人十分愉悦的好天气,可屠苏一早醒来就觉得一阵烦恶压在心头,刚刚从床上坐起,就忍不住恶心欲呕。他强压下这种感觉,勉强装作没事的样子如常起床,晴雪仍未睡醒。二十天之前,胎儿对晴雪的消耗太大了,直到如今晴雪也仍没有完全恢复如常。于是,屠苏照例去厨房,为他的妻子熬鸡丝粥。
今天真是奇怪,连他最引以为傲的拿手饭菜,他做起来都是了无兴致,甚至闻到那香甜的气味都觉得恶心、烦闷。他自然知道这是胎儿正常成长的缘故,也没有十分在意,只是任其自然。吃早餐的时候,晴雪竟也是一副满脸心事的样子,一边喝粥,一边走神。简直是十分反常。
“晴雪?怎么了,今天的粥不好喝么?……”屠苏问道。
晴雪摇了摇头。“不,不是……苏苏的粥非常好喝的……只是……唉,没什么。话说回来,苏苏,今天你自己怎么不吃?……”晴雪也看出了屠苏今天对早餐丝毫未动。
“哦,我只是……今天不饿罢了……你先吃,我不着急的……”屠苏笑了笑,掩饰道。
晴雪也对他笑了笑,没有多想。因为,她也在想着自己的事情。早餐过后,晴雪收拾好碗筷,对屠苏道:“苏苏,我今天好闷,我要去街上逛逛,你在家里好好看家,我出去了……”
“我陪你一起去逛吧……”屠苏道。
晴雪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屠苏一起逛街,然而今日却一反常态,道:“不不不……苏苏,我今天……我今天想自己一个人走走……你在家等我回来吧……”说完,就出了家门。屠苏看着她关上院门,有些不解她今日的反应。这些日子,晴雪一直以为孩子还好好地待在她的肚子里,越来越健康正常,她本是十分开心的呀……
屠苏只能自己在家,无聊地等待她回来。闲得无事,把家里整理一番,他竟然感到疲累了。这自从他拜师习武修仙、治好了幼时重病之后,还是头一回。没办法,只能倚在床头休息一会儿。
似乎是好长时间过去了,晴雪仍旧没有回来。虽然知道桃花乡乃是一处安全和乐的所在,屠苏也禁不住疑惑:这么久,她去哪儿了?不会是身体还未恢复,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吧?一想到此,屠苏心跳停了一下,赶忙准备出发去找晴雪。
没想到刚刚穿好外衣,门就砰地一声打开了。屠苏赶忙朝门口看去,果然是他的妻子晴雪,她回来了。但是,令他感到陌生的是,晴雪的脸上没有笑容,没有一贯的温暖光芒,而是怒火难抑,生气伤心至极的神情。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样陌生。
“晴雪?……”屠苏有些不敢相信,有些疑惑,唤了她的名字。
晴雪一手扶门,没有回答,只是眼中的愤恨越来越重。正在屠苏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晴雪忽然开口了,那语气和字眼比她的眼神还可怕:“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晴雪从未如此愤怒地喊过他的全名。屠苏的心一沉,有种不好的感觉。
晴雪一推门框,大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屠苏面前停下,微扬起头看着他,怒道:“百里屠苏,你真是太过分了!你骗我,你说了我的孩子好好的,可是,你杀了他,你趁我不知道的时候,杀死了我的孩子,杀死了你自己的孩子!”晴雪质问的声音中透着一个母亲最深的悲伤和愤怒。
果然,她终于是意识到了……“晴雪,你听我说,我没有杀死我们的孩子……”屠苏轻声辩解道。但处于怒火中的晴雪马上抢过了话:“你还说!你以为能够骗我到什么时候呢?我们的孩子已经不在了,不在我身体里了!……我明明说过绝不准你杀死他,可是你,你救过那么多不相识的人的性命,为何对自己的孩子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