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刺眼,透过窗户和帘子,在她身上镀了一圈的金丝边。我看见平日里被衣物掩盖住的淤青和血迹,“他们又打你了。”
她把沾着药酒的棉签折断,笑着看进我眼里,“是哦。”
“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他们。”我看见她灰褐色的眼珠里的倒影。
“我是个疯子,什么事我都干的出来。”
她把捋到肋骨上的裙子放下,侧过头看窗外,“哪还有下次。”
“你带我走吧。”
夜里,我拿了家里的卡,骑着摩托车和她一起离开。路上经过一大片向日葵地。她靠在我的肩上,风吹过去,我能闻到夜里泥土的味道和花香,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酒精味。
我们走了很远,到了一个不知名的镇子上。我用所有的钱为她盘下了家面包店。她这个人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快,店里的生意被打理的很好。
她生的漂亮,经过的行人瞧见她都会进来买点东西。
她穿着白色的棉布裙子,手里端着新出炉的面包,满脸的骄傲,像要开屏的小孔雀。鼻尖上的小痣都透出喜悦,甜甜的面包香环绕着她。
我要溺死在她身上。
有男人进来了,他们站在柜子前。她走过去端出笑,“几位买些什么?”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那个男人伸手摸了她。
我要发狂。她是我的姑娘,别人怎么能染指?
她回过头看我,示意我不要过去。我要把牙都咬碎了,满腔的火冲到头顶,把一切理智都烧毁。但只要她不愿意,我就可以忍着,就算要把自己逼疯。
那只手从她的手腕一路摸到肩膀,最后伸了进去。我听见她发出尖叫声。
不知道是因为男人的侵犯还是因为我的举动----木质的凳子直愣愣的砸在了男人头上。
我找了关系把事情压下去。她把店关了,和我待在公寓里。“你生气了嘛?”我从背后搂住她,衣袖露出的皮肤上,淤青已经消散了,让人看不出异样。
她转过身来,把我推开。
我以为她要责怪我。
“下次别这样了。会出事的。”我没有说好。下一次这样的事情发生,我还是会冲上去和那个人打起来。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未来也会是这样。
面包店又重新开张。更多的男人进到店里,他们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打量着,像是下水道里最恶心的蛆虫一样。
我撩开帘子,走到她身边,“我来帮你。”“好呀,这是二号桌客人的。”那些人都听说过我的事情,黏黏糊糊的目光敛了不少。
“女士,这是您的可颂和草莓蛋糕,请慢用。”二号桌有一个小姑娘,穿着碎花连衣裙,扎着羊角辫,搂着妇人的脖子娇俏的笑着。我想起了她小时候的样子,就从口袋里抓出了一把糖递给小姑娘。
小孩子没有接过糖果,反而大哭了起来,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我有些手足无措。
她从另一边跑过来,紧张的问,“怎么了?”妇人轻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背,“没事,小孩子突然哭了。”她侧过头看了看我,小声道,“你去后面看着吧,烤箱的计时快到了。”
“好。”我站在后厨的门口,偷偷看着门外。她笑着和小朋友讲话,从那把糖里剥了一颗出来给小姑娘。哭声渐渐小了下来。
我早应该知道这种事情。
我从超市回来,在楼下的巷子口看见她。
她和一个男的站在一块,灯光照下来,两个人身边一片光明。我像个躲在阴沟里的偷窥者,丑陋又下流。
那个男的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两个人笑了起来。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这样大笑。
我看见了,我看见她踮起脚,勾着男人的脖子和他接吻。他的手在她大腿间摩挲着。
我看见了。看见了一朵玫瑰刺破心脏。
我把手里的购物袋丢在一边,冲到路灯边,把他们拉扯开。
我听见她的哭声,她求我住手。
她把钱整齐的放在桌子上,“这些钱给你。我不欠你的了。”我看着那堆钱,“你什么意思?”
“你走吧,别和我在一起了。”她仰着脸看我,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桌上,“你就是个疯子,我才不会和你在一起。”
“我年轻漂亮,多的是男人想娶我,我不想把一辈子浪费在你身上,你早点走吧,别影响我了。”
“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这样了。”
我帮她擦去眼泪,“好。我走。”
“别哭了。”
我想起很多事情,每一件都关于她。
我喜欢把头发剪的很短,和个男的一样。学校里的小垃圾总喜欢用这件事情取笑,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彰显他们的优越。每次我都会用拳头回报给他们。
年纪越大,遇到的傻逼越多。
学校周围总有一群混混在街上游荡。我看见他们把女孩子围在中间。口哨声,笑声让人心烦。
有人看见我,那些赶不走的苍蝇又在我身边盘旋。
一群人里,谁也分不清谁。有人手脚不干净,拿了刀子,从我的耳朵后面一路划到后颈。我痛疯了,拽过那人,把他的耳朵咬了下来。那个人捂着半边脸嗷嗷大喊的样子滑稽到可悲。
路边有人报了警,我被送到医院。
我爸妈气的半死,找了好些关系把那群混混送去坐牢了。
她找到医院来的时候,我正指使着我哥给我削苹果,皮断了都不行。那天,她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手里捧了一大束的向日葵,站在门口,腼腆的笑着。
我和她一块念完高中。看着她的身体一点点发育,胸脯变得饱满。她越来越漂亮,萦绕在她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
其中不少让人恶心的。
我喜欢她,受不得那些人碰她一丁点。每次都和那些人大打出手。
她帮我清理伤口,“下回别这样了,他们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还能真对我动手嘛?”我擦干净嘴边的血迹,“我和你不一样,你漂亮又聪明的,我就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下回我一样会打回去。”
我处处护着她,住在那片的人都知道她和疯子混在一块。唯独有一点我护不住她。
她父母不爱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她哥。她在家里经常挨打,我看见那些伤口的时候,心疼的要死。她给自己擦药,回过头来还得哄着我。
我真的心疼的要死。所以她说要离开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想就带着她走了。
我的摩托车坏了,只好半路下来走。经过一大片向日葵地,太阳光照的刺眼。
这是她在的镇子。我想见她。
那家店仍开着,我隔着玻璃看见她。穿着红色裙子,水红色的唇衬得她很白。
那是三十岁的她。
我站在外面看她,好像这样可以弥补上七年的时间。门口响起风铃声,有客人来了。她走过去,露出笑。
那个男人的手不安分,在她腰间流连。我别过头不去看,条件反射让我花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
店里传出来玻璃碎掉的声音,我看见她拿着花瓶冲男人头上砸去。熟悉的声音喊着,“滚出去,否则我剁下你的手。”
“我是个疯子,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我第一次看见她和别人打架,下手很重,动作干脆利落。那个男人骂骂咧咧的站起来,我看见外面的几个男人进到店里。
门口的风铃声响起,我走进店里。那个男人看着我,“看看这是谁,你找的帮手,不如考虑现在跪下来求求我们。”
我拽过他的头发,从身后掏出匕首架在他脖子上,“让你的兄弟们滚出去,否则我杀了你。”
“我是疯子,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刀刃勒出血线。男人和其他人离开了。
我看见她。玫瑰刺破心脏疯狂生长。
公寓里,我和她接吻,空气粘稠又湿热。她往后仰着身子,用力的扯着我的头发,“疯子。”我看着她脸上被亲的一塌糊涂的口红,心里满意极了,“你结婚了吗?”
“没有。”她笑着说,“如果结了婚呢?”
我在她唇上重重的咬下去,血腥味弥漫整个口腔,“那我就当着你丈夫的面c你。”
“滚。”
浴室的水在玻璃上晕出一层白雾。我抱着她,手指在她的每一寸皮肤上留下印记,“为什么没有结婚?”她在我耳边喘着气,“你妈当时来找了我。”
我停住了动作。“她说,你也是女孩子家家,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替我打一辈子架。我觉得她说的挺对的。”
“可是,我今天看见你,就什么都忘了。”
“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