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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一节 只是当时已枉然

十万个明天

MSN上,卢煦已经是好几天的离线状态了,顺和有点儿慌,找不到卢煦,顺和就找冷佛,人家告诉她冷佛的新手机号。

像当初对牢呼机台那样,顺和就在灰色状态的与卢煦那个头像的对话框,写了很多字,顺和看到,几天没见,虽是离线,但是不知道何时卢煦的签名改成了“只是当时已惘然”顺和关注着她心心念念的卢煦的每个动态,这也是卢煦去到美国之后,顺和几乎全部的念想。

为什么改成这个?之前的签名不是“nostalgic”一直不动的?那是卢煦在清风匝地教给顺和的英文单词啊。

顺和当日知道这句诗的意思,但是但是但是,这怎么就枉然了呢,这怎么就“此情可待成追忆”了呢?

那种不妥,顺和可算接通冷佛电话,才问出来:“冷佛冷佛,你说,卢煦这MSN的新签名可是什么意思呢?”

“你俩啊,真是不让我省心,这殊尘从深圳是让廖彧坐飞机给送回来的,回来就只是哭,谁也不认识,我这每天下了班,如果不应付老钟,也要去看看殊尘,你这会子,又这样……”

“什么什么,殊尘怎么啦?”老好顺和立刻放下自己的爱怨痴缠,着急问到。

“我们都不知道啊,只有廖彧说殊尘,被劫持……”

这样一惊,可是非同小可,顺和吓坏了,说:“咱俩一起去看殊尘,我下午请假吧。”

“也不急这一时三刻,殊尘前天回来,我想着你才找到工作不久,就想等周末再说,再一起去。”

于是两人约好周六早上冷佛来接顺和。

含着眼泪回到家,咦?什么味道?

红烧肉!

我的天,难道我家里来了田螺姑娘?

卢煦循着味道,来到小小餐厅加客厅的桌子前,没有;那么是厨房,他再到厨房,温蒂正在挥汗如雨地刷锅,饭菜已经做好,拿盘子盖着,依然难掩香气还是扑鼻而来。

“你?”卢煦想问,你怎么来了,想到问也是白问,房子是她找的,钥匙她当时霸道地说“我留一把了啊。”

“来来来,你真是有口福,饭菜才出锅,你就到了,等下我把灶台擦干净,然后我们吃饭啊。”温蒂一边麻利地擦灶台,一边说:“去洗手,帮我把菜在微波炉热一下,红烧肉我怕凉掉不好吃了,但是又怕你回来着急,所以最先做出来的。”

思乡情切,她陪他喝很多酒。

第二天,卢煦后悔到要撞墙。

她穿那么诱惑高跟鞋丝袜和黑色真丝睡衣,她明明是有备而来,她引诱他,但是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受了诱惑呢?

她做好咖啡,煎好培根,煮好麦片粥,端到床上让他盐水漱口然后吃饭,他说:“对不起。”

“不会赖上你的,不怕啊,我喜欢你这么久,你是知道的,对吧?”杨雅婵,眼前这剔透玲玲女子,把他的担心全说出来。

“我们都是大人了,我的事情我自己会管好的。”她还说。

他愧疚到极致,对温蒂,更是对顺和。

顺和还在等他。

顺和还把贸易公司上班的第一个月工资买了漂亮钢笔寄给他,说:“这是我自己的钱,买纸笔给你,你好好给我写信,你那么才华横溢,到哪里也不要忘记写字,你写,我给你整理,我想你给我讲东周列国,我实在自己懒得看,人物复杂,里头的字也晦涩难懂,你每天有空就写一下,发给我,我要嘛,要你给我讲嘛。”

卢煦把老钟的公司管的井井有条,慢慢把老钟工厂的产品都卖到美国,又谈很多家美国品牌中国的代工,也真是应了那句话,是金子哪里都会发光。

那日与人谈判,诸多不顺利,美国人咄咄逼人,说到着急处, 卢煦忍不住说我们中国人怎么怎么注重质量,那时刚好是三聚氰胺事件才发生,美国人不屑一顾撇撇嘴:“是么,Mr. Lu, 那么你是想说三聚氰胺事件不是你们中国人所为么?”

受了这样闲气,生意自然没谈拢,是以那日,卢煦心灰意冷含着眼泪回到家里的。

说是给了温蒂可乘之机,也或者自己骨子里,也不过是美国人眼中的没有仁义廉耻的中国人,而已。

自责。深深的自责。

看着顺和满屏的留言。

他先是把签名干脆删了,然后这样字斟句酌地敲:

“顺和,不怕,你知道,美国很大的,我不上线,是我也会是要出差的,要从一个城市飞到另外一个城市,就顾不上上网。

那个签名,不过是要跟我学中文的美国同事淘气不小心写了,又没来得及删的,你这个傻瓜,不要多心。你不是追忆,我总是爱你的。

我不多说,我还有很多事忙,你知道我心里总是想着你的,无论我是不是上线。”

“没事,爸爸,我自己去医院好了。你让我妈也别担心。不是,他,不知道。哎呀,就这样,没事啦。”

“你要是有事儿,我弄死那个姓卢的小子。”

“哎呀,爸,没事儿,小手术而已。爸…..”

卢煦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事情,什么手术,啊?”

“没事。”温蒂说:“吃饭吧。”

他跟着她,到了医院,她只好说了,她怀孕了,为了不因此困扰他,她打算自己去把孩子拿掉。

“温蒂,跟我结婚啊。”他这么说。

她不说话。

“我说跟我结婚啊。”

那天,温蒂娇滴滴说:“哎呦,喣,我今天打扫房间不小心把一个玻璃瓶子打翻了,里头很多彩色星星,我本来想捡起来,手划了口子就不敢捡了,星星和玻璃碴子都混在了一起,我只好扫起来扔了,真是可惜啊。”

卢煦怔怔的,但是这时候小小婴孩突然嘹亮地大哭。

“Jessica!宝贝儿!”他完全忘却了星星的事情,他顺口说:“没事的,扔了对,要不Jessica在家里爬万一有残留的玻璃碴子扎着可了不得。”说着已经冲进屋子,一把抱起宝贝女儿,温柔哄“宝贝儿,不哭,宝贝儿…..”

温蒂每天就一个人,又收拾屋子,又带孩子,还咬着牙照顾卢煦的饮食起居,有时候累得会哭,而卢煦,做起了尽职尽责超级奶爸,每日他都尽量早回家,帮老婆带孩子。

他说:“累的脱形,晚上不能好好睡,早上又起来伺候我,白天就你一人,我知道你的辛苦,要不把你妈接来帮你。”

“还有,今天晚上我来值班带孩子,她老是半夜玩儿,又哭又闹,今天我抱着她睡,睡几个晚上也就把这黑白颠倒扳过来了,也好让你晚上能睡一个整觉。”

于是卢煦抱着孩子,刚好跟国内的同事各种邮件联系,跟老钟汇报工作进展,孩子睡在他臂弯里,一宿过去,他的胳臂已经抬不起来,三天过去,孩子终于不再黑白颠倒,卢煦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卢煦,你怎么不回信,你可好?”

“卢煦,为什么你MSN永远是离线状态,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我好担心。”

依旧是那样的关切,那样的忧虑,还有,满满的爱意。

“卢煦你可知道,你从美国打回来的电话,是‘无法识别’的显示,我每次看到这四个字都当是你,温柔地一声喂,但是都不是,有时候是同事,有时候干脆是骚扰电话也无法识别,可是可是,现在我已经把无法识别跟你画了等号,这样的电话一来,我脸红心跳,立刻接起来,但是总是失望,有一次还居然是客户投诉哦。我虽然让你逼着学英语这么多年,但是对方咄咄逼人,我还是招架不住,有些也听不懂,或者我也该好好考雅思,出国得了,我要去美国找你,我想你,卢煦。”

这天,那个卢煦的名字,在MSN显示刚刚登陆,顺和不管不顾,居然跟要他去开会的老板说:“我,我马上来,马上。”

“谢天谢地,你可算登录了,卢煦、卢煦、卢煦”

“傻孩子,我也是会出差的,我说过的啊,你忘了么,我什么事儿也没有。”

那显示“无法识别”的电话再度响起:“顺和,是我。”

“卢煦卢煦,怎么会是你,我们不是说没事儿不打电话,长途电话那么贵?”顺和擦擦眼泪。

“怎么不会是我哦,”卢煦笑嘻嘻说“好顺和,我也想你,你好好的,别瞎担心。记住了我是会出差的,出差就是会离线的,还有,你可别动心思打给我,第一也太贵,第二,你要给我打,要在夜里,我不想你熬夜的,知道么,记着了么?”

“好好好,没人照顾你,你每天吃什么,还有,你有没有看我写在小星星里的话,有没有每天看?”

“方顺和,老板就等你了,快过来开会!”秘书几乎是呵斥她了。

于是顺和只好收线:“女上司哦,我不听话她会弄死我哦,爱你哦。 ”

“MUA”他很大声在电话里亲她。

总算混过这一次,什么,小星星里有字?千古之谜了。卢煦没法问。

能打这个电话,也是卢煦看温蒂带着女儿睡下,躲在洗手间里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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