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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二节 离散是非难宁

十万个明天

时间是可以治愈一切的医生吗?

如果是,那它简直是庸医。冷佛想。为什么我一直如此伤心呢,为什么我明明知道该好好的,却只想跟着他去呢。他在哪里?另一个世界是冷是暖,他找不到我,会不会也如我思念他一般地思念我?只是我们再没有办法交流。

那与巴西木的对话,成了冷佛每天的功课。她几次才动念头搬家,才要看房子,晓雪就来电话说:“钟先生说你离职也没给你什么补偿,你实在住着觉得不合适,就当是钟先生给你的离职补偿吧,你不要搬家,钟先生不会去骚扰你,他只想还可以给你一点点照顾。你也知道,这样的小钱,对钟先生,到底是九牛一毛。”

“可是我,无功不受禄啊,我知道钟先生,上次那个好像是Judy还是Julia离开,他给了丰厚的补偿,我知道钟先生为人从不亏待人,可是我已经不是他的人,连他员工都不是,我总会搬走的,不过,我下次会小心不给阿姨知道。”冷佛并没有要辞退阿姨,毕竟阿姨这样的小报告也是出于好心,毕竟每每深夜痛哭的时候,是阿姨或者端汤或者煮茶给她,毕竟是冷佛不肯吃饭,是阿姨吊着花样给冷佛做各种清淡的小菜哄她吃饭。

过了几天,新房子看好,租金也谈好,冷佛还是搬家了,问阿姨要不要跟着,愿不愿意以后从冷佛这里拿工资,虽然会比钟先生给的少一点点,但是冷佛承诺工作稳定下来,拿到销售奖金,就给阿姨涨工资,阿姨只说:“我跟着冷小姐就是,也是我们娘俩的缘分”一个“娘俩”让从小爹不疼妈妈也顾不上爱的冷佛,突然眼泪蒙上双眼,她抱抱阿姨,说:“好,那就咱们娘俩相依为命吧。冷佛以后不会亏待您的。”

新地方小了一点儿,但是毕竟是自己的窝,自己的家,east , west, home is the best.

工作中,冷佛不含糊,可能是太严肃,大家都怕她。

有一次,大家趁她不在就讨论一个热播的电视剧,冷佛听到,只说:“到底是戏,你们要学会自己做自己的戏的导演才好”,可是这样的苦口婆心,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们不仅不懂,反而觉得这是不解风情,于是更加怕她,乃至讨厌她。

再一次,事情明明连写再配流程图教过一遍,冷佛再看到错处,就会冷着脸批评当事人不用心,又搭上她们几个居然看到外头下雨也嘻嘻哈哈叽叽喳喳,冷佛说:“下雨那么好笑吗,你们没事情做吗?一次不会没问题,我们再讲第二次,第二次听完问你们,你们说没问题,现在又犯同样错误, 我不想看到第三次。”

她们噤声了。

中午冷佛独自吃完饭去买咖啡喝。刚才挨说的几个在茶水间忍不住一边泡茶一边继续叽叽喳喳:

“老姑娘,变态。”

“可不是,谁不知道,出道时傍了钟毅川,没两天又搭上个日本人。”

“老板为了她骂林总呢,咱们林总跟着老板多少年了,她虽说是挺能干,但是狐媚功夫更是厉害,老钟那样子的老江湖都让她玩弄于股掌间,咱们老板的道行…..”

“就是就是,真是替林总不值得啊…..”

“据说她现在还赖着人家的公寓里不走,车也是开着人家的。好好的小老婆不做,非出来跟我们抢饭碗。”

“才来就改咱们的公司培训流程,让林总那么没面子,就看她能,现在自己很多东西揽到身上做不过来,就难为咱们…..”

什么是鸡一嘴鸭一嘴就是说这个情形了。

越说越离谱,叶澍有时喜欢自己到茶水间做一杯咖啡,跟员工聊聊天,以示平易近人,结果这样背后对冷佛的议论,都给他听到,他嚯地一声推开茶水间的门:“你们都没事做是吧,你,你,还有你,那个,林子墨,梁晴你把林子墨给我叫过来!”他厉声说。梁晴听到老板跟茶水间跳着脚发脾气,麻利儿地跑过来:“叶总,您找我?”

“告诉林子墨”她指指吓傻了的三个人:“她们三个,给她们结账,明天我不要在办公室看到她们。”

子墨习惯了老板这样子,毕竟跟了老叶这么多年。她安静的说“我会马上履行人事程序。”

然后对着那她们说:“你们跟我来吧。”

冷佛捧着一杯美式回来,听小助理说老板为了有人背后说她要把这些人都开除了呢。

冷佛一惊,连忙跟梁晴约见老板,梁晴说:“老板说你是可以不通过我约他时间的啊,你自己问问他有没有空就是了。”

梁晴这样说,其实是有些怕老板再骂人,老板平日很平易近人的,但是发起脾气六亲不认的,这时谁跑过去请示什么就是往枪口上撞啊,所以能躲着就躲着。

“我再这样不按规矩来,更多麻烦就来了,还是拜托你吧,好妹妹。”冷佛说:“我请你喝茶,我知道你喝咖啡就睡不着”冷佛的本事就是瞬间记得一桌子不认识的客户谁是谁同时记住他们每一个说的所有细节。这本事用在同事身上,其实大部分同事都很喜欢冷佛的。

果然梁晴就说:“我也是服了你,才没说几次话就知道我喝茶不喝咖啡,这么伶俐可人疼的,唉,好,我替你问问老板哈。”

果然,老板接着骂人:“我谁也不见,我先看到林子墨把这三个人弄出我的公司再干别的!”

冷佛听梁晴的叙述,知道也只有坏规矩了,自己去他办公室敲门。

佛来说情:“您别为了我。这样我怎么在公司做人?”

“你不知道她们怎么说你,居然连我都敢说,把我公司弄得乌烟瘴气,我不能容!”

“说我变态,说我破鞋,说我不过是让几个大亨豢养的狐狸精, 说我不近人情,说我老姑娘,说我小题大做…..”冷佛慢条斯理说。

“你够了,哪里有这么说自己的,好好的女孩子?”叶澍实在听不下去了。

“你看,她们现在也知道错了,我也要人,一下子哪里去招三个人来做事,你是在这个总裁的位子久了不做具体事了你不知道,其实她们几个蛮能干的,能干的很多时候就容易是有想法的,做销售有想法比没想法傻干好,这不是坏事,是好事啊,再说八卦之心谁没有啊,这不是什么打错。真的。”冷佛缓缓说,完全没有情绪:“而且,我们下半年要开拓国际市场,这三个小丫头,一个英语特别好,还有一个是学外贸出身干过跟单,再另外一个我看她虽然追韩剧,但是还因为这个会不少韩语,韩国市场,其实蛮不好做,他们英文程度低,会说韩语也是事半功倍啊。”

叶澍沉默下来。

这时冷佛又突然调皮,说:“您不说话就是同意我说的了,我让梁晴跟林总说您收回成命了啊。”说完不等叶澍开口,就按下内线电话跟梁晴如此这般地交代一下。

叶澍有点儿错愕也有些生气,这女孩子,她怎么这么大胆?

“你这是假传圣旨!”

“那您把我拖出去斩了吧。”

说也奇怪,这么一说,叶澍居然噗嗤一下笑出来,又觉得自己在下属面前笑很没尊严,又忍住笑,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得扣他们奖金!”

“行,扣吧,我们一会儿开会看韩国市场的事儿,我估计他们下个月的奖金够您扣的了。”

“你这才说韩国市场,还没做调研,下月就能产生销售,就能有奖金?我就不信了,就算有销售订单,我们都是做完项目才收费,你也没有销售额入账啊,哪儿来的奖金啊!”

冷佛淡淡一笑:“那我就谈一个预付的项目来做吧。”

叶澍挥挥手,不再说话,好像这样才算保住一些自己做“皇上”的尊严。

冷佛知趣退出,那三个人的饭碗也算是保住了。

果然冷佛带着团队把韩国几个大的知名集团的路演和线下活动,都谈下来,冷佛让了她权利范围内最低的折扣,但是条件是第一要50%预付款,第二是跟他们签约的公司都答应介绍他们的同行给冷佛。这之后,老板自然更加器重,连林子墨也是一边嫉妒一边感激,毕竟拿回订单收回项目款是王道也是大家的衣食父母啊。

在很久前,钟毅川教过她“得容人处且容人”。冷佛默默感激钟先生的教导。

为了殊尘,廖彧跟老板谈要做北京的市场,建议在北京建个办公室,老板知道廖彧是天才,对他的提议言听计从。

所以廖彧隔三差五就到北京出差,北京的办公室楼上他长租了一套公寓,有随他来的同事也够住,还有厨房可以做饭,给公司省了不少钱。

廖彧也给了殊尘一把钥匙。

廖彧到北京机场,短信殊尘简短说:“老地方见吧。”

殊尘也简短回:“有桂花乌龙泡好了给你。”

廖彧那次是这么久第一次故意跟殊尘怄气,听说殊尘晚上要回家,廖彧吃完晚饭就坐在电脑前自顾自玩儿游戏,其实他平日那么严肃,从来不玩儿这些的。殊尘跟他说话,他也不搭理,最过分是殊尘扫地,他也让殊尘不要动他脚下那个地方,理由是:“哎呀你看我现在忙着呢。”

这时他电话响,只听他这样说:“对,我过不去了,我还有事儿,你跟朋友喝酒啊,别老喝酒,玩儿开心点儿,少喝啊,对,他们敢灌你,你给我电话,我跟他们算账。”言语之间充满暧昧。

殊尘却不问,继续默默扫地,刷碗。还说:“早知道你只喜欢豆腐干,就不做什么八宝辣酱了,就做三宝:土豆、青豆、豆腐干就行了。”可不是,刚才吃饭,廖彧也找茬,说不要吃什么胡萝卜什么黄瓜丁,只挑豆干吃,殊尘就说,那我给你挑拣出来,你负责吃就好啊。

殊尘的不反应不作为不生气,让廖彧更生气,他有些挑衅地说:“我新认的妹妹,在深圳那边倒是很照顾我,虽说对我没有你对我好,但是她还是几次哭着喊着嫁我,我告诉她我心里有人了”

殊尘还是不生气,问:“如果有人,照顾你,那不是也很好的。”

廖彧干脆赌气说:“是,她叫潘如意,她要我跟她结婚呢,你不嫁我,她追着要嫁我呢。”

殊尘的笑容凝在脸上,但是自己被一个秘密一个誓言困住,什么也做不了,她一边穿大衣一边慢慢一字一句说:“对不起,如果中秋前后你来,我做月饼给你吃吧,我回去了。”

廖彧才要说送她,她走到门口,关上门,才扬声:“你早点儿睡,我知道你明早有会,我会打电话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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