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址,牟昭攥在手里,已经三天,可算等到周三快下班。
这次温蒂没有把他约到郊外。
他敲门,她开门。
房间特别大,落地窗。
房间很大,但是很空旷。只有一张圆形的床。
而,温蒂,黑色浓浓睫毛、黑色真丝睡衣、黑丝透明丝袜、黑丝细细高跟鞋。她牵着他走到床前。
她一身黑色,慵懒斜卧在雪白的白色圆床上。黑白分明,煞是漂亮。
浓情时刻,她居然开口说:“慢一点儿,轻一点儿,我的维多利亚秘密这身衣服很贵的,又是限量版,撕破了,未必再买得到的喔。”这样完全不合时宜的几句代替了本来应该有的温柔缱绻的低吟,牟昭瞬间兴味索然,独自走到洗手间,燃起一支烟,默默生闷气。温蒂过了一会儿,才懒洋洋说“司马昭,怎么自己去抽烟,过来,给我一支”然后她肆无忌惮枕在他身上拿他的腿放烟缸。
“你干嘛每次都这样,上次是戒指,让你摘了那只戒指,说我看着不舒服,就是不肯摘,不仅不摘,还跟我说是什么当时五千多美金买的,现在估计又升值了什么的,你一定要这样么,提醒我,我穷,你有钱?”他气哼哼说:“戒指,戒指你乐意戴着随便你,反正我也买不起,我买了你也不会戴,可是这衣服,这衣服我还就撕定了…..回头买新的给你就是!”
温蒂那一句“不要嘛”说的声音低不可闻,以至于成了完全没有意义的语气词,成了让牟昭再次燃起热情的助燃剂。
“下次…..?”牟昭收拾好自己,穿戴整齐,这样问。
“亲爱的”温蒂继续懒洋洋说:“不一定有下次,看我高兴,还有,下次记得买新衣服给我喔。”
“我送你”牟昭每次,都是难舍难分,倒是温蒂,干净利索,简简单单说“分头走吧,我再联系你,你记住,不可以找我,还有,要想着我。”如此霸道的说法,牟昭居然说“你知道,我一直等着你的,直到…..”
“直到我成为司马太太?别想那么远,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也不知道,我能跟你一起多久,或者,你能多久会开始对我生厌?”
“我不会,我爱你还来不及,我会一直等你,一直爱你,温蒂”
温蒂突然灿烂地笑出来,唇红齿白,她点点头,说:“真好听,你说的真好听,我爱听。”
温蒂哼着小曲“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把我的爱情还给我。”送走牟昭,她关上门,换上端庄的符合卢太太的身份的真丝长裙,宝蓝色,中间一条金色丝绦,又把头发理理整齐,才去学校接女儿放学。
“顺和,他们每天送的午饭,你还觉得可口么?”卢煦打给顺和
“当然好吃啊,把我吃成大胖子了,当然,我…..”顺和想,这个消息,当面告诉他多好。于是顺和破天荒主动说:“煦,你今天下班,来我这里,好不好,我有事情跟你说哦。”
“我安排一下”
卢煦听到这个消息当然高兴,他一把抱起顺和说:“真哒?那这么多天,我让他们送的好吃的,都是在喂我的儿子啰?”
“你放下我说话”顺和嗤嗤笑。
“顺和,我会尽快,我会尽快,娶你。”
这时看顺和,拿出一个小小木头盒子,打开,是一个可口可乐易拉罐上的拉环。
卢煦问:“这是什么啊?”
“那时候,你把这个套在我手上的,我一直好好存着的。”顺和笑眯眯。
“是的,是的,我还说,顺和,你等着,我到时候换真的戒指给你,迎娶你。”
“我明天去买。”
“好呀”顺和说“不要太贵,素素的一个,一对,你一只我一只,就可以。”
“还有”顺和有点儿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单位人事说,让我….补一个结婚证,才好,办理那些….手续。”
“你看我,我都乐糊涂了”卢煦一拍脑门“顺和,你等我,我这次,回去一定尽快办我自己的事情,我….不过这些手续需要时间,检查什么的不能耽误,你这样,明天开始,除了让我哥们的餐厅给你送饭,然后还带你去这里,去定期检查。”卢煦说的,是一家美国人开的医院。
“那会很贵的吧?”顺和大眼睛忽闪忽闪问
“这里是一万块钱,你先拿着用,你不用担心,我明天把钱转到你账户下,你要受到最好的照顾的,顺和。”
但是回了家,温蒂照例,根本不给卢煦机会开口。
以往都是卢煦上床就倒头大睡,生怕雅婵来纠缠他,今天他试着说:“雅婵,你睡了么?”
“嗯?”雅婵已经翻过身来搂住他说:“周日,爸妈说让咱们去他们家吃饭,他们想Jessica了,你上次说我偷懒,想给她上中国户口起一个中国名字,到了十八岁,给她自由自己选做哪国人,我已经想好了几个名字,你听听:卢曼娟,卢盈珊,卢笑涵…..”
“都很好啊,你跟妈他们订吧….”这还怎么开口说离婚:“我睡了啊,明天早起,有晨会。”
冷佛清闲下来,送走晓雪一镝,并没有打开一镝留给她的据说是从高三写到大四直到去年在美国相遇的信,厚厚一大叠,冷佛跟自己说:“过去就过去了”冷佛潇洒地甩甩头,想着不如去看看顺和殊尘,三人,好久没有一起踏踏实实聊天了。
听说顺和怀孕了,冷佛急性子,马上拿出手机就要给卢煦打电话质问他怎么动作这么慢如乌龟,还不来娶顺和。
“冷佛”殊尘按住冷佛的手说:“你老是这么急性子,他们俩的事情,让他们俩按住他们自己的节奏慢慢来,你别逼他们,我想卢煦有卢煦的苦衷。”
“好,他们有苦衷,你呢,你跟廖彧呢,好好的,让我牵线搭桥见面,这又都摆出一副死生不复相见的架势,你们气死我了…..”
“不气不气”顺和笑呵呵:“卢煦对我好着呢,他让他开餐馆的朋友每天给我做饭给我送过来,还带我去很豪华很贵的一家美国医院去产检呢,那里的护士好几个都是美国小帅哥,赏心悦目呢。”
送完这俩个人回家,冷佛漫无目的地开车到处溜达。
开到一家咖啡馆,今天她没点美式,她试着喝殊尘喜爱的焦糖玛奇朵,刚才殊尘说到,冷佛已经跃跃欲试。果然甜美,该刹那,冷佛决定以后都不再喝美式,何必呢,那么苦。
想着殊尘说起往事,说廖彧每每遇大事就是一杯Espresso,别说殊尘心疼,连冷佛都心疼,那样非人类能喝的玩意儿,不是需要高度集中精神,何苦喝那劳什子,唉。那个常常“骚扰”她的廖彧,他频频追问,我能不能见见她。
一个说起她的那个他,缱绻销魂,一个问起他的她,荡气回肠,他说:“冷佛,我,真的是,思念她,还要为着她为我的好,好好过日子,如此煎熬,现实世界,我再爱,也要把她只是放在心里,我实在想不明白,殊尘到底为什么。”
这时柜台那边有些嘈杂,冷佛望过去,哦,一对外国老夫妇,跟店员各种说不清楚。冷佛走过去,问:“需要帮忙吗?”
“我们想要苏芙理,还有焦糖玛奇朵,另外我们想问问有没有简餐。”也是玛奇朵,冷佛莞尔。
问明情况,冷佛说:“有,他们有三明治、意大利面,还有匹萨。”反正也是闲着,冷佛好耐心把菜单干脆挨个翻译一下子。
帮两位老人家点好东西,冷佛才坐回去接着喝咖啡,看到他们要苏芙理,冷佛也要了一个,干嘛不吃甜食,甜食是如此让人身心愉悦?瞬间心灰意冷的,像殊尘那样,吃吧,人生苦短,宇文已经不在,吃一次甜品,就是享受一次,life is short, have dessert first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老太太爱热闹,问冷佛愿意一起坐否。
原来两位是北大客座教授,教的是什么,冷佛只听懂跟化学什么的有关系,那个词,居然不懂。科学家哦,冷佛最最景仰的一种人,谁知他们这样平易近人。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进来,连连说“哎呦,我晚了,我晚了,教授。”
这男子是教授在美国的学生,在国内自己开公司,居然也是做公关的,跟冷佛同行,跟自己学的专业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冷佛觉得跟老人家一起当然没问题,突然来了一个中年人,就不妥,才要离座,那男子突然说:“这位小姐好生面善。”
“我,冷佛。”她只好给他台阶,看老夫妇面子,他敬老,她觉得这面子可以给。
“我,覃颛,颛顼的颛,很多人不认识这个字的。”
“轩辕黄帝的孙子?”冷佛好像记得那时候们几个一起温书时,历史书上的边边角角注解有说过,廖彧告诉她的。还有慢着,这名字,这名字,对了,是晓雪给的名片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