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妈妈,你今天来看我吗?”Jessica电话打过来。
“好”冷佛很温和地回答:“我来姥姥家,接你晚饭,然后跟我回家,好不好?”
“阿姨,您好。”见到Jessica的姥姥,也就是杨雅婵的妈妈,冷佛不是没有愧疚的,所以特意带了大篮子水果还有一盒稻香村的点心匣子上门。
“这位冷小姐,倒是费心了。”杨部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冷佛与杨雅婵的恩恩怨怨,杨部长并没有告诉夫人,失去爱女的老夫人,没了往日的专横样子,老态毕现地说着,让冷佛进门。
冷佛在这样地方呆着浑身不自在,连忙扬声:“Jessica,准备好了吗?”
从杨家出来,冷佛问:“你想吃什么?”
“我可以去吃Friday吗?”这是一个卢煦不肯带她去的美式餐厅,比一般快餐要稍微种类多些,很多年轻小孩子喜欢的地方。冷佛当然知道,立刻答应:“好。”
跟着Jessica一起把薯条放进嘴里,冷佛才完全从刚才的紧张别扭中放松下来,看着吃相痴迷的小孩儿,忍不住问她:“你有没有中文名字?”
“有,但是也没有地方用到,只有爷爷奶奶会叫,我自己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他们是叫我,我爸爸给我取的名字,叫卢京云”
“北京的京,云彩的云?京云,好美的名字啊。”
“我不懂,奶奶也这么说,妈妈和姥姥不喜欢。”小孩儿吃到高高的大汉堡,喝着可乐,满不在乎地说。
“你明年是不是要上小学了?”
“是,姥姥让我去国际学校,但是爸爸那天特意打电话,让我就去家附近的小学,干妈妈,你说哪里好?”
“你说说你想去哪里,干妈妈替你谋划。”
“什么叫谋划?”
“就是…..替你搞定,想去哪儿,你说了算。”
“你如果觉得我的中文名字好听,那不如就去中国学校,你说老师和小朋友会不会喜欢我的名字?”
“不仅会喜欢你的名字,还会喜欢你这个小人儿。”
睡前的莎士比亚,Jessica很快睡去,倒是冷佛,念着上瘾,接着读下去,有点儿恍惚,那时候,辍学,打工,然后,遇到钟先生,不仅带她逃出地下室的生天,还,给她安排英文法文私教老师,虽然安排的多是老太太吧,但是冷佛的莎士比亚就是那时候跟着老太太学出滋味的,痴迷地跟老师说:“原来高中读,觉得不如中国诗词,是我还是不懂,其实,是各有各的的美啊。”是,冷佛一直感恩那个姓崔的老奶奶,带给她读英文的至美享受,那个曾经在外交部,听着领导的中文讲话,手下一部打字机出来的已经是英文的翻译稿的世外高人,至于钟先生哪里寻得这样人物,只是做冷佛的家庭老师,冷佛从来不问,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冷佛跟着钟先生,一天比一天体会深刻。
念及此,冷佛第二天,换上一身中规中矩的白衫黑裙,也没预约,直接到钟先生公司上去,到门口,才打给钟先生直线,拨通的刹那,冷佛突然发现,这个电话,冷佛从未忘记过。
知道这条专线的,不到三个人,冷佛是一个。所以钟先生接起电话直接说:“你这丫头是终于良心发现来看我这个糟老头了?”
“钟先生哪里会老?”冷佛对着电话说:“我见钟先生,还是可以不预约吧?”
“我告诉你大门密码,你自己进来吧。”
看着白衫黑裙的眉清目秀的冷佛,真的就站在自己眼前,钟先生有点儿无法置信地说了一句:“你这孩子,还是要喝焦糖玛奇朵吗?”然后不等冷佛回答,按下对讲,让秘书做咖啡,还加了一句:“去楼下酒店餐厅,拿一份苏芙里上来。”
“钟先生,身体可还好,我听Julia说,您前阵子,有小恙?”冷佛含笑问,毫不客气地吃着喝着。
“还死不了。你这些年,到处走,市面也见过了,累不累,要不要,回来?钟先生这样的生分叫法,说几次才肯改?”
“毅川”冷佛改口:“我已经回来了啊。”冷佛一语双关,巧妙地拒绝了钟先生本意的那个“回来”。
“我以后,常来陪你说话,如果你还给我特权不用通过秘书预约的话,我最不喜欢对劳秘书的盘问‘请问哪位找钟先生,请留下口讯’,呵呵。”冷佛看钟先生不语,打破冷场,轻轻笑出来。
“听说…..”钟先生欲言又止。
“你不要听别人说我,我自己说,才是真的我,是的,我结婚了,嫁给一个德国人,比我小六岁,我也许下个月,办一个婚礼,也许不。”冷佛坦然说。
“到时候你人老珠黄,人家还是风华正茂,你不怕人家甩了你,就像你对我这个老头子?”钟先生挪谕冷佛。
“那等我人老珠黄再说吧,那么远,谁管得了那么远啊。”冷佛已经说话间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钟先生到时候来不来观礼?”
“不去!不去!抢我老钟的人,我还没大方到如此!”老钟突然发脾气,声音提高八度。
“不去就不去吧,给我发红包也是一样,别喊啊,吓坏你的美女秘书,真是的。。”冷佛以前也是这样插科打诨哄钟先生,所以公司上下都惧怕的人,只有冷佛不怕,那时候戚晓雪总是忍不住问:“你如何可以做到不怕这个人?”
冷佛也纳闷:“我为什么要怕这个人?”
冷佛要告辞,临走,她还是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回过身来,轻轻与钟先生拥抱:“毅川,你好好保重身体,余生,你喜欢,我就常来与你斗嘴,你,都,好好的。”不知为何,冷佛觉得心酸,眼睛也发酸,说不上的悲戚,那种,不好的感觉,萦绕心间。
“下次来,万一我不在…..”
“不要紧,不预约就总会有你不在的时候,我或者再来,或者喝着你们酒店的咖啡等你。”冷佛反过来像当年钟先生把她从卑微前台位置搭救出来,然后拍着因生计没有着落,而惊魂未定的她,那样,拍着钟先生的背,说:“我一直在。反正,大家都知道,冷佛爱喝钟先生这家酒店里的什么咖啡,什么甜品。”冷佛强笑。
“我让司机送你。”依依不舍。
“不不不,我自己走走,今天我放假,随便走走好了,我真的,会再来的。走了,走了。”冷佛出得门来,放下大包巧克力到秘书桌子上,夹夹眼:“钟先生若有事,给我电话。”
凭钟先生的势力,要是强娶冷佛,当然没有问题,但是不知何时,钟先生放弃了这个想法,可能是早在冷佛选择跟宇文钧私奔的那个时候吧,留得住人,留不住心,老钟,也有老钟的骄傲的。
走在熟悉的街上,冷佛发现自己一身是汗,刚才,不知道为何,心中那样戚戚然,好像,有点儿,生离死别的意味…..冷佛甩甩头:“胡思乱想,今天不是看这个集师父恩人于一身的人,一切安好嘛?”
“冷佛,婚姻大事,你不可以草草行事,等我和晓雪回来,给你安排大事。”那是庄一镝的邮件,显示在手机屏幕上,然后附上很多婚纱设计草图。
“冷佛,祖父葬礼完毕,我后日回北京,带这里的点心回去给你。”这自然是老好朱瑾辉,遇到生死大事,心心念念都还是冷佛,还有冷佛喜欢的各种小点心。
冷佛跟钟先生,很坦然承认自己嫁人了。
跟朱先生,冷佛觉得这个交代还是要费些思量的,冷佛回复:“给我航班号,我去接你吧。”
冷佛看看时间还早,干脆就按照卢煦的采购清单,逐一采买他要的东西,在书店,她看到很大宣传的百丽宝,什么牛堡屯诗仙的力作《璇玑玉衡》,正解三皇五帝,上古天真这样的宣传,映入眼帘。冷佛看着宣传好奇,又觉得这个牛堡屯诗仙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又记不起是哪里,于是干脆买了一套,到邮局把卢煦的东西寄走之后,找个咖啡馆坐下来,打开慢慢读。
牛堡屯诗仙是谁,冷佛不知道,但是这笔法,这肯定是廖彧无疑啊!
“哎,才子, 你不够意思,何时出的书,都不给我寄一套,居然还让我自己掏钱买?”冷佛一通电话追过去,言语间全是笑意。
“冷佛啊?”那边有点儿差异:“你说什么?”
“牛堡屯诗仙的大作大卖啊,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这边,冷佛又去书店买了一套,叫车到殊尘那里,兴奋地拿给殊尘看,撒娇耍赖要留下蹭饭。
殊尘含笑:“我看过了,今天高铭做红烧肉炖百叶结,你跟这我吃里边的百叶结还有豆角吧。”看着波澜不惊的殊尘,冷佛狐疑:“所以,你早知道他写书出书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的书会出版,不过,我确实是这套书第一个读者”说着拿出那套没有书号的没有正式出版的书来。
“冷佛姐”高铭摘下围裙:“你喜欢,就多吃点儿。”
“我告诉你,别老叫我姐,谁是你姐,都把我叫老了。”冷佛吃得香,又要添米饭,但是还是堵不上她的不饶人的嘴。
那边,秘书回来说:“廖总,是的,这套书,在深圳各个大书店今天第一天发售。”
“话说,我的书出版了,你不得安排一个我亲自签名售书什么的啊,如意夫人?”
“话说,我们大家的牛堡屯诗仙,如何会如此俗气,这些俗气的事情,就让我这烧糊了的卷子,替诗仙您都做了也罢了。”
“你是烧糊了的卷子?我的天,那也好,确实像我们牛堡屯特产。”廖彧笑出来:“你在哪儿,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