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谈甚欢,于是下午茶接上了晚饭。
惜别,却不是冷佛与殊尘道别,殊尘叫着Steffan在一边,谆谆嘱咐了很多,总之就是冷佛命运多舛,请Steffan余生好好宠爱包容她。
谁知那个德国毛头小子这样说:“殊尘,我会一直对冷佛好,她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们,每天说很多话,在一起是如此,不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每天通电话,她,什么都与我讲,包括你欲言又止的钟先生,我都知道,我都接受,我爱她,其实,就只是爱她,我会爱到….”
“地老天荒。”
“不出意外的话….”
“你…唉,估计那个傻丫头也就是爱你这样坦白吧….”
“干妈妈,我下次还要跟高芬一起玩儿,她说很喜欢我的名字,卢京云,说这是京华烟云,我不懂,她说,下次拿那本书给我,我不懂,她讲给我听,她还说,下次,请我听她弹古筝,那我就,弹钢琴,给她听,好不好?”
“京华烟云,真是美啊,比我说的北京的云,意境美多了,京云,爸爸明天回来,我们一起去接他,好不好?然后上学的事情,你喜欢在普通小学上,我跟你爸爸,讲好了。”
“妈妈说,如果请老师编曲,我们俩可以合奏的呢。”高芬说。
“冷佛…”高铭顿了一下,因为冷佛瞪着眼说过,不许叫冷佛姐,可是,不这么叫,总不能叫丈母娘吧,冷佛总是要护着殊尘顺和的样子,活脱是丈母娘的架势,一念到此,又看冷佛如此年轻貌美,觉得怎么样都唐突,突然说不出话来。
“对,这就对了,以后不许再喊姐。”冷佛不知道他心头想得比这个可还老,满意地说:“你很好,特别好。”
“你看看,这口气,还不是丈母娘的口气么?”高铭只敢心里想,嘴上唯唯诺诺:“那是殊尘值得最好的,我会一直守着她,宠着她,好不好的,也只有她,心里认可了,才算,我尽力,我尽力。”
谁比谁傻呢,高铭,只是,大智若愚,罢了。冷佛伸出手,拍拍高铭:“高铭,谢谢你,对殊尘好。”冷佛侧头想想:“嗯,我对你做的馄饨,倒是念念不忘,下次请我吃。”
“没问题。”
机场,冷佛买了一杯咖啡,给京云买了果汁,另外付钱了一杯黑咖啡,让服务生过一会儿再做。
“冷佛,京云”那人,脸色黝黑,胡子满脸,一把抱起Jessica的时候,吓了Jessica一跳,半晌才怯怯叫:“爸爸….”
“卢…..”冷佛的反应是:“卢煦啊,你是卢煦啊,我的天,你怎么变成,老农民的样子啦,哎呦,你啊,我真是认不出来,你若不喊我,我真是….你看你这个脸,这高原红,哎呀,你的手,哎呀…..怎么肿得如同胡萝卜啊…..”
“冷佛,我现在,想直接去泡个温泉 ,有搓澡,有按摩,那种地方,你知道哪里好,我们直接去,好不好?”他并未同她客气。
冷佛看到卢煦的脸上,有泪。猜也可也猜到,他那时从狱中出来,顺和看到浑身是伤的他,也曾这样,问寒问暖…..
“行。”冷佛简单说,过去让店员把那杯咖啡做好,递给他:“我带京云去喝茶,你出来,我送你,你们一起,回你父母家?”
“好。”卢煦,一个曾经公司里最最能说会道的金牌销售,如今坐在后座,系上安全带,直接沉沉睡去。
换上一身以前他去打高尔夫球的衣服,卢煦,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走出来,才稍微,有了一点儿,往昔“卢总”的样子。
“冷佛,你哪日大婚,我等到观礼,然后再走。我补贴有限,提前订票,会便宜很多。”
“下周六,你还走啊!”冷佛惊诧:“你这胡萝卜手指头,一周哪里来得及治啊?”
“无妨,我习惯了,孩子们才是真的需要冻疮膏。”
“还有,京云很想你的,支教,你打算做一辈子?”
“在那里,我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这个城市,我除了伤心,还有悔恨,我没有办法在这里坦然安住。”
“那你明天跟我去办手续,我正式领养卢京云。”冷佛赌气。
“那,也很好,如果,Jessica也愿意的话。”
“我是气话,你还当真?”
“冷佛,这个城市,因我的自私而死的两个人,我真的,无法面对…..到时候,我采购所需物资,还需跟你一起,请你帮忙参谋。”他转换话题。他,确实,无法面对过去。心如刀割,不,不是刀割,是凌迟。太痛了,人,痛到一定程度,如果自己还活着,为了自保,为了不是那么煎熬,那么痛,总要选择离开那个遭到凌迟的源头,逃避也罢,逃一天,是一天,现在死了,只有罪上加罪,而,与那些孩子朝夕相处,从不怒自威的卢总,彻底转换成孩子们喜欢的卢老师,他至少,可以得到,一丝丝,精神上的,寄托,慰藉。
“好吧,也随你。或者,我可以带着京云,与你一起,看看你工作的地方,等暑假吧。”冷佛恻然,三个女孩子当中,性格最最温婉柔顺的那个,已经不在,而害她一尸两命的,她又再也没有办法憎恨….. 冷佛轻叹一声,不再说话,默默开车。
回到公寓,Staffen迎过来,说:“那个卢,还好吧?”
“不太好”冷佛答:“明天,我们上午去看房子,下午,我需要陪卢去买东西,可以么?”
“可以可以,我明天下午约高大夫喝咖啡。”
“啊?”冷佛推他:“你没事儿约他干嘛,就一起吃一顿饭,就这么难舍难分啦?你爱上他啦?”
“胡说,我只爱你啊。”两人挤在一起,嬉笑。
照例是无比好吃的中国菜。
“我如果领养Jessica做我们的孩子,你同意么?”
“只要我们还要生很多我们自己孩子,我就同意。”
“啊?”冷佛一副后悔莫及的表情:“生很多?”
“是啊,至少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吧?”
“你想真多。”冷佛推他。
“这不是想的,这是….要实干的……”
看房子,冷佛挑三拣四,Staffen倒是好脾气,什么都听冷佛的。
这间四合院,虽然贵,但是冷佛喜欢,而Staffen,看着也眼睛放光。冷佛问清楚了租和买的价格,表示回家商量一下。
下午她去接卢煦,买完东西,又陪他去清风匝地找罗太太,看看生意情况,也听听经营状况…..
罗太太把这个有书,有茶,有咖啡的小店,经营得有声有色,卢煦是瞟到了周末是股市讲座的沙龙,想开口,终于决定用人不疑,全权放权。自己能管几日,顺和,还可以闻到茶香,还可以听到古筝,也可以了,其它的,罗太太也要吃饭不是么?他与冷佛坐在他与顺和的“小轩窗”的专座,请罗太太把楼上暂时封起来,他听听罗太太汇报最近的情况,他自己不置可否,反倒是冷佛给出一些改善意见,卢煦突然眼睛亮一下,说:“冷佛,你这么懂经营,我的股份都给你,你跟罗太太一起做吧,我每年,有吃有喝,有钱供京云读书,给孩子们买简单生活用品,就行。”
“合着,你这是甩手掌柜啊,就这么一个营生,也不管了?”
“能者多劳,你看你,说的什么都头头是道,我,自愧不如。”
冷佛忍不住心酸,年少的时候,他曾经独自借着冷佛的名义跑去找钟先生,说:“我不是金刚钻,不会揽这瓷器活儿。”如今,他是想,彻底把这里的一切,都放下,一个人,要心灰意冷到什么程度,才会如此?
罗太太打圆场:“冷小姐好眼光,替卢先生暂时掌管,也不是不行,我还是把日常的事情做起来,不懂的,跟冷小姐,请教就是,卢先生,您都放心,冷小姐,这样,也好,我倒是觉得,很多东西,我们都,想得很接近,也是缘分啊,是不是?”
八面玲珑的罗太太,冷佛笑出来:“请教就算了,我们商量着来。”
冷佛与卢煦离去,到了楼下,卢煦说去洗手间,冷佛就随便翻着书看,等着他。
“《上海生死劫》”那很柔和的声音:“《癸酉本红楼续梦》,还有这本《陆宗舆传》,都替我盖一下清风匝地的章,好,谢谢。”
“罗马机场一别,别来无恙?”身后,还是那柔和的好听的声音。
“您是,您是,您是….”冷佛惊喜:“您是那个看《十八春》的….姐姐。”冷佛没有提退税的事情,而是一下子说出但是那个不会英文的玲珑女子,手里的一本书的名字。
“这孩子,真会说话,上次都没问你名字,小姑娘?”
“我冷佛。”
“顾易”那美丽的温柔的看不出年龄的女子,朝她伸出手,笑容如春风般。
“是顾名思义么?”冷佛忍不住淘气夹眼。
“是易经的易。”
“顾姐姐,你居然,我们这是很久没见到了吧,你,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样子,一如既往地好看。”
“行了,这孩子,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走,带你去老莫吃甜点去啊?”
“你有朋友,那我,打车回去吧。”卢煦出来看到。
“算了,你不远,我,不放心你…..”冷佛那个“丈母娘”的使命感又来了,是,她好似,要替顺和,看顾他的周全,顺和说, 她想他好,她从未怨他。
“这个容易,冷佛小妹妹,你这漂亮朋友,我让我的司机送回去,你跟着我走,我们去吃好吃的,如何?”顾易如此俏皮,冷佛忍不住笑:“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