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是John兄弟，Steffan他,一定不会介意的。”一镝的平静，可以通过电邮，远隔千里万里传到冷佛这边：“一会儿我传电子邮件给你们，你们看看要改动哪里，尽管说。”
果然，Steffan把庄一镝的设计改了一百个地方还嫌不够，冷佛看着笑得打跌，说一镝：“你看你，自讨苦吃吧。”
一镝回说：“那是他的权利，我不介意改。”这是一镝？他不介意改？他可是曾经狂傲不羁地跟宇文扬言，跟他合作，他的设计，一丁丁一丝丝也不能动的啊。
冷佛做过模特，见惯镁光灯下各种美艳妖娆或者标新立异，是以反而对平日衣服谈不上讲究，都是为了通勤，黑白灰，正经端庄。没有了与钟先生的夜夜笙歌，那些妖娆妩媚的衣服，基本收起来，派不上用场。回想起来，妖娆露骨妩媚的服饰，好像近年，只穿过两次：
一次是柏林看Steffan的话剧，黑色露背丝质曳地长裙，那是对观剧起码的礼节，也是对Steffan至大的尊重和爱意；
一次是穿了魅惑小礼服式睡衣，或者说睡衣模样的礼服，想对无法报答对自己千好万好的朱瑾辉小天使，来一个“以身相许”。
看着自己一柜子的黑白灰，冷佛突然觉得有点儿闷，忍不住淘气，发邮件跟一镝说：“这个设计不动，颜色可以改成雨过天青色么？”
“可以，只是你确定，婚纱，你不用白色？”
“谁说，婚纱，一定要白色？”
“随你喜欢。”
“我换成浅浅蓝色，可好？”也要问新郎啊
“随你，喜欢。”
冷佛觉得自己要求多多，可是，另外的那个要求，一定要提：嘱咐一镝务必做一件漂亮小礼服给Jessica卢京云穿，因为冷佛答应让她做花童，满足她的公主梦。
而听说此事，高芬表示：“我也要。”
都是做大型活动出身，但是让冷佛自己操持自己婚礼，就有些不妥，于是表面是殊尘在张罗，而真正的幕后操刀，是罗太太（卢煦没有这样的精力和心思，就派了罗太太去帮忙），和朱瑾辉，是，还是朱瑾辉，因为，他总是，想把，世间所有好的，都给冷佛，无论自己，是否可以真的得到她的心、她的人……..
“就是你，要住在我的隔壁，就是你，一直爱Charlotte,至深？”Staffen在跟朱瑾辉盯对婚礼流程，讨论哪个环节给冷佛惊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
“就是我。”朱瑾辉淡淡回答，声音，清晰；语气，笃定。
“还爱她？”
“是，一生一世。也许，三生三世。”
“可是她要嫁的是我啊，你还爱她？”
“我的爱，与此，无关。”
“你为何要与我们住一起？”
“不是住一起；是住隔壁，因为，我喜欢冷佛家阿姨的做饭手艺。”
“你不怕我嫉妒？”
“你不会，你应该有自信，毕竟，冷佛还是选了你，那就说明，她爱的，是你。”
“那倒是，我不怕你，你尽管来蹭饭，对了，这一大把现金，你可收好啰。”
“这在我，也不算什么，你们不接受我的结婚礼物，我只好再去搞别的，麻烦。”
“那麻烦你了。”Staffen忍不住笑出来。他这样一笑，朱瑾辉大约懂得一点儿，为何冷佛那么义无反顾地嫁一个其实还不算认识或者了解的、一共才见过不超过十次的德国大男孩，或者，仅是因为这融化一切的纯粹的、淳良的、没有一丝杂质的一笑吧，形容女子的笑，是倾城，形容眼前这个男孩子，那是，绝世吧？
一念到此，朱瑾辉觉得：这样，挺好的。冷佛，值得人间，最好的。
“你可曾，觊觎她…..”男人话题，Staffen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我又不是和尚……但是，你到底不懂中国的文化：发乎情，止乎礼。我，止乎礼。”
让眼前的明明也不是中国人的这位，说自己不懂中国文化，Staffen有点儿不忿儿，但是，他确实不懂啊，他不知道的是，朱瑾辉，也算是冷佛的中国传统文化大弟子呢，当年一整套《三国演义》的讲解，朱瑾辉光兵器谱就画了半个本子呢……..还有后来科隆大教堂的“几度夕阳红”……..俱往矣。朱瑾辉，到底，还是显示了自己的落寞，和失神，尽管，只有一个刹那。
之后的细节，罗太太和殊尘贡献最多，毕竟同是女子，知道女子的小心思。正讨论花环的细节，罗太太正仔细记着殊尘说的、冷佛爱的花和颜色，这时，一个清脆声音响起：“还有鸢尾和铃兰，虽然难找，我可以找我相熟花店搞定的。”罗太太不认识此女。而殊尘立刻起身，迎她进来，笑出来：“你来了，我可以，回家相夫教子去了，晓雪。”
上次殊尘婚礼，宇文罹难，就是晓雪出来，主持大局；
去美国前，庄一镝金屋藏娇的夫人樊勤离世，冷佛拦不住要哭灵的庄一镝，是戚晓雪，抱住扶着棺材哭倒的一镝，冷静说：“你让她，安息。”
再然后，他就带走了冷佛这个初恋男友，从此，在美国隐居避世，确切说是一镝避世清修，做他的John兄弟，而晓雪，依旧是钟先生在美国公司的CEO，业绩，居然傲于当年卢煦的最辉煌的年度销售额……
“你们的两个小花童，晚上我去量尺寸，等John拿到尺寸，做好礼服，周四飞过来，现场试，现场改。”晓雪完全没有长途旅行的疲态，兴致勃勃说。
因为是草坪婚礼，中西式结合，一定要安排甜点，这时候，还是晓雪和殊尘，异口同声“苏芙哩啊”，朱瑾辉在旁边说：“这些都安排好了，还有殊尘，你喜欢红丝绒，冷佛，也喜欢，我们也准备一些，其它……”
“你们这里有个很有名的做俄罗斯菜的餐厅，那里的甜品，Charlotte和她朋友，都喜欢。”Staffen也贡献自己的“新知”，呼应殊尘他们的“旧知”。
“是老莫呗”罗太太笑“这个交给我去办。”
“请问是冷佛冷小姐吗？”如此客气，如此文绉绉的声音，略带羞涩，很是，好听。
“我是。”
“我听说，你要结婚了，我想，问，我可否，去讨一杯喜酒？”
“Ken？”冷佛跳起来
“是我。”
“……”冷佛沉默，她知道他想见一镝，她脑子飞快转，她想帮他。
“Ken，是这样，我的好朋友，晓雪，是庄一镝现在的夫人，嗯，你的心意，我其实，懂，我，愿意，安排，一下，你们单独，见一面，好不好？”冷佛这些年过去，对当初的往事，完全看淡放下。同时也因为参加过欧洲同事的同性婚礼，感受到他们之间的美好，与异性爱恋，无差，礼成，两个漂亮男人拥吻，冷佛大力带头鼓掌，连当时的覃颛都说“我们的冷佛，倒是做派前卫”，冷佛当时这样说：“其实，爱了就是爱了，千万人里，遇到这个人，无论性别、种族、地位、肤色、家世，等等，就是不早不晚，那么猝不及防，爱上了，而已，都是爱，哪里有差别，是世人，不懂爱，才会用分别心，看他们。”
所以，冷佛对Ken对一镝的一片深情，如今，只剩下了解和感动。
“冷小姐……”那边哽咽的声音，冷佛可以听出来的。
“你是说，我们全家，一起去，参加冷佛的婚礼？”如意问廖彧
“是”
“会见到，殊尘姐姐的……”
“会”
“我…..”嗫嚅半晌，如意问的是：“我穿什么好看？”
“你，穿什么，都好看。”
“你，会不会又跟着她跑了？”如意豁出去了，心里的话，憋在心里，好是难受，不如干脆，问出来。
“不会，我是你的丈夫，我是辰辰的爸爸，我是，咱们家的，一家之主。私奔，一生做一次，已经可矣；做第二次，未免离谱。”廖彧拥着如意：“谢谢你，如意，还要我这个曾经私奔的浪荡子。”
“我中意你。”如意轻轻教他：“这是广东话。”接着说：“我爱你”然后居然说出一长串话，有的，廖彧听得懂，有的，听不懂，原来，如意说了大概二三十种语言的“我爱你”，说到俄语“呀留不留几比呀”停住，看着发呆的廖彧：“我说过了，我想听除了‘谢谢你’之外的另外三个字，后来我想，你也许不会说，我现在，教你，你学不会，我一直教你，教到你会，为止。余生，一直教。你要，一直好好学。”
“哎呀，娘子，小生，遵命则个……”廖彧突然换上戏腔，一揖到地。
“我多带几套你的书，送人，你一会儿去签名啊，都是熟人，你签本名也好，笔名，也随你。”
“好。”廖彧看着转身去收拾行李的如意，心中到底还是起了波澜，只是那波澜，会慢慢平息，成为涟漪，再然后，一圈一圈散去，成为镜面一样的，静水。
他答应了殊尘，承诺了如意。他得，做到。
“奶奶，我中意你，就是我喜欢你吗？”小思辰问奶奶。
“辰辰，你小小年纪，你中意谁啊？”玉淑正在厨房剥豆子，笑出来。
“妈妈对爸爸说的啊，你看妈妈那么喜欢爸爸，我想就是了啊。”
“就是就是。”玉淑笑出来，虽然已是满头银发，脸上却是幸福无限，忍不住对着天空虚无缥缈处，喃喃道“锦帆，你看，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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