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琅琊山上的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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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边的火海里，残肢遍地，血液的铁锈腥气和人皮烧焦的臭味交织在一起，林殊麻木地劈开一个偷袭的士兵，脸上脏的依稀辨不清五官。
已经到了极限，但心里的怒火却烧的铺天盖地。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们在与大渝十万兵马血战三夜之后，等来的不是援军，却是自己人高高举起的无情屠刀。
“赤焰谋逆！就地斩杀！主将林燮伏诛！！”
领头之人看他们的眼神像是讥笑，又像是悲哀，还带着五分轻蔑。
“林将军，一路走好。”
冰冷的长刀划过，父亲的背上爆开一条血花，流出的血染红了雪地。
一片焦土，满目疮痍，哀鸿遍地，举目无生。
父亲护着他退到悬崖边上，手里的军刀已经卷了刃，杀到最后，他们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杀了多少人。
“活，活下去......小殊，活下去！！”
“为了赤焰军，活，活下去！”
这是林殊坠入深渊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彻底陷入了黑暗。
大雪飘飘洒洒落下，掩盖了一地罪恶。
赤焰七万忠魂，长埋梅岭，林殊已死，活下来的，是梅长苏，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
梅长苏从噩梦里惊醒，额前一层薄薄的汗，眉眼之间全是惊惧，他挣扎着拿起地上的铜镜，看到镜面中央那张格外陌生的脸，张了张嘴，眼中溢出的悲痛快要将自己淹没。
这不是属于金陵城里林殊的脸。
这是，梅长苏的脸。
“你快死了。”
屋子里有童声想起，他条件反射滚开，砸碎了枕边瓷器作为武器，用尖锐的那一头对准了房间里突然多出来的女童。
那是一个梳着梳着双丫髻的女童，脸色苍白，眉眼精致，但因为瞳孔似乎比寻常孩童大了几分而显得有些诡异，蹲在角落里面无表情说出这话的时候，就显得有几分鬼气。
“你、似，何人？”
深入骨髓的火寒之毒让他口舌僵硬，眼下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吐出几个字，梅长苏紧紧捏住了瓷器碎片，扎得手心鲜血淋漓也不肯放手。
“你快死了。”
那女童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听说前些日子蔺大头给人做整容手术，没想到是你，好好的小年轻怎么会就想不开整什么容，他没有行医执照你也放心让他在你脸上练手，这还好整的像胡歌，万一整成尼古拉斯赵四你上哪哭去是不是？”
“......”一句话都没听懂的梅长苏并没有放下警惕，这孩子语序颠倒，一些词句更是从未听闻，不过这琅琊阁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哎你别怕，我就是在山上憋久了想找个人聊聊天，那群愚蠢的家伙整天忙着收消息，都没人陪我聊天......”
那玄衣女童喋喋不休，脸上的苍白忽然多了几分血色，皱着秀气的眉毛，嘴巴动了动：“你等会儿——哇——”
说着就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我是不是快死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肯定有什么问题。
梅长苏知道这琅琊阁虽然是江湖门派，但规矩大得很，不会让一个小弟子到处乱跑，再看她身上的衣服就知道必定不是什么仆役，一会儿会有人找来，当即扔了手里的碎瓷片坐在原地看着远方发呆。
女童吐完了血，相当豪迈地擦擦嘴，磨蹭半天挤过来，蹲在梅长苏边上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只看到了云雾缭绕的琅琊山，扁了扁嘴：
“年轻人啊，这有什么好看的，再好看的风景看八年也会觉得无聊……哦，不用在意这些血，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就算梅长苏心内再怎么心如止水，也暗自盼着有人把这孩子领走。
说曹操曹操就到，静室的门忽然被拉开，琅琊阁少阁主蔺晨忽然出现在门外，看到清醒的梅长的以及他身边那个玄衣女童，立刻就放下手里的托盘奔了过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又乱跑了？吐血了？？你这回又吃什么了？？？不是说不认识的东西不能随便入口吗？？”
蔺晨抱起那个女童，掰开她的嘴查看，隐隐闻到一股古怪的药香气，再看她手里捏着还剩半根的草药眼前就是一黑：
“蔺南歌！！这是‘半步多’！！你怎么什么都吃？？这是毒草啊啊啊啊！快吐出来，快吐出来！”
但南歌坚强的抿着嘴不吐，蔺晨只好歉疚地把药碗往梅长苏手边一推：“这是我新调配好的药你自己喝吧我要带这蠢妹妹去找我爹不然晚了就死定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语气之快连个停顿都没有，丝毫没有半分医者的淡定从容，扛着玄衣女童跑的飞快，一会儿就消失在长廊尽头，隔很远还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大叫声：
“死孩子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啊啊啊啊啊啊！”
“......”
梅长苏沉眸，端起盘子里的碗，慢慢地喝下了黑漆漆的药汁。
古怪的孩子。
他这么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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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山上众人皆知的四件事：
一，老阁主的酒窖动不得；
二，琅琊阁不留背叛者，背叛之人走不出琅琊山；
三，少阁主医术天下无双；
四，天下无双的医术也救不了一个时时刻刻都在找死的妹妹。
琅琊阁的小阁主，八年前阁主夫人拼了命才把她生下来，也许是生产的时候在娘胎里呆的太久，小阁主一出生就和寻常的孩子不太一样。
一岁多还不会笑，三岁才学会走路，五岁说了第一个字，六岁开始效仿神农氏尝百草，看到什么吃什么，什么有毒吃什么，活到现在，也多亏老阁主的爱护以及少阁主妙手无双的医术。
小阁主不爱说话，总是坐在琅琊山山前发呆数云彩，大家心里都有数，但都不敢说出来。
小阁主，是个小傻子。
“吐出来，快吐出来啊祖宗，哎哟，你怎么什么都吃啊，这么毒的东西你从哪找到的，这山上的草药明明都叫他们拔干净了，你到底从哪找的这些毒草……”
蔺晨颇为心疼地捏着南歌的嘴给她塞解毒丹，边说边念叨：“你要是饿了就同兄长说，干什么非要吃那些有毒的东西，今天要不是梅长苏发现的及时，你的小命怕是早就没了！”
说了一大堆，看自己妹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这才叹口气：“歌儿，听话，以后不可以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知道吗？兄长会难过的。”
南歌顿了顿，把手里那半截草药放开了。
自打出生起，或许是因为早产母亲的缘故，老阁主和蔺晨对她就格外关注，真的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也导致南歌做的一些事在他们眼里看来就是伤害自己。
总是盯着天上的云傻笑不说话？
那是在看系统空间的小说。
总抓着毒草当糖吃？
那是为了了解这个世界花草的毒性，给沈小蛊加零嘴。
很晚才开口说话，性子孤僻？
那是因为她在学你们说话的方式和语调。
也不知这是什么朝代，说话发音方式跟原先世界的不同，拗口又难学，等她自信满满地开口时，所有人都已经默认她是心智不全了。
傻子就傻子吧，南歌自暴自弃地想道。
不对，也并非全部人。
起码蔺晨和她爹就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眼里，南歌就是这世上最可爱最聪慧的姑娘。
今天背着侍女溜出住的地方，原本只是去找蔺晨玩，却看见了前几日那个做了古代版整容手术的男子，看到他背后那常人无法看到的滔天怨气，因为好奇才摸了进去，刚放飞自我聊了一会儿天，她亲哥就又把她抓回去了。
回忆结束。
南歌无奈地翻个白眼，伸手要蔺晨抱，蔺晨立刻弯腰把她抱了起来，不见一丝跳脱，替她撩起耳边的碎发，声音温柔的像掺了水：“怎么了？可是困了？”
南歌坚定地摇摇头，指着方才来的方向：“哥哥。”
她还从没看过有这样命格的凡人，居然有两条命线，更何况他身后那浓重的快要成型的滔天煞气，要不是确定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南歌还真会以为他是什么修罗魔头。
蔺晨脸上的笑一点一点凝固，最后僵住，脸色十分精彩：“你，你说什么？”
“哥哥。”南歌扯了扯他的衣服，十分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要求：“要去看，哥哥。”
很少开口的妹妹见到一个外人第一天就开口叫哥哥。那一天，整个琅琊山后山之人，都听见了少阁主崩溃的哭泣声。
好大好大。
......
......
静室外，训练有素的侍女们提着篮子从后山归来，轻摇漫步，婷婷袅袅，就是走路也走出了些许美感，叫人不禁赞叹不愧是琅琊阁。
静室内，梅长苏坐在火堆旁喝茶，蔺晨则是半眯着眼睛盯着他看，像是要在他身上看出朵花来。
“阁主、寻我，有事。”
这几日，经过长时间的练习，梅长苏终于勉强能说出些简单的词汇，但还不能说长一点的句子，饶是这样，他说话之时，舌头还是会被喉咙里的血痂磨出血。
“我后悔了。”蔺晨忽然没头没尾一句话：“早知道我小妹对这样的脸感兴趣，我便换一张丑一些的脸给你了。”
小妹？梅长苏挑了挑眉，捧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心下了然，原来那一日见到的玄衣女童是蔺晨的妹妹。
也难怪他那么紧张。
“如何，了。”梅长苏慢吞吞开口，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但蔺晨知道这是火寒之症的后遗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
“我的医术自然精湛，别说‘半步多’这样的毒草，就连再毒一些的草药也不在话下，哎！山上没有同龄玩伴，歌儿性子有些孤僻，我倒是头一次见她对外人这么感兴趣。”
“......”孤僻？
梅长苏想起那天在房间里见到的女孩，一口气说了那许多有的没的，还十分自来熟，不明白“孤僻”这一说从何而来。
“......眼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最好是再修养个两三年，火寒之毒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得了的。啧啧，你这脸也挺好看，不枉费我花了大功夫......”
蔺晨还在那里絮絮叨叨，梅长苏吹了吹手里的茶，确认了一件事。
嗯，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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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没想到吧！身残志坚的哥哥带着是别人家的傻妹妹哈哈哈
作者我这一个世界一定要把控好速度！（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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