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情丝绕
当朝贵妃为了拉拢穆王府的势力,不惜用下药这么下作的法子逼迫堂堂郡主就范,这样的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刚刚清醒过来”的霓凰郡主被皇后的人请去了皇后宫里休息,自有太医为她诊断,而萧景琰则是在霓凰的暗示下把南歌带出了后宫。
今天一过,越贵妃势必要记恨坏了她计划的人,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没什么身份背景的南歌了。
靖王快步走在前头,神色不渝,他为人正派,今日一切发生得太快,现在还没理清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因而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南歌,冷声道:
“你是苏先生的妹妹?”
南歌停下脚步看他,萧景琰眉宇间总有一股正气,因此严肃起来说话的时候就总给她一种在审问犯人的错觉。
“老苏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南歌拍了拍裙子上的灰,点点头道:“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便不是,哪里有‘算是’这样的答案。”靖王似乎很不喜欢南歌这样什么时候都笑嘻嘻的模样。慢慢皱起了眉毛,沉声道:
“那么今日,郡主被越贵妃算计,也是苏先生的妙计了?”
南歌都傻了,刚夸完你是老实人,你怎么脑子里就进水了呢?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是梅长苏算计霓凰的??
你的脑子呢大哥???
或许是南歌的眼神过于直白,萧景琰继续追问道:“你只用回答本王,是还是不是即可。”
今日穆霓凰在越贵妃宫中出事,这样隐秘的计划梅长苏是怎么知道的?再加上跟着霓凰的南歌,总叫萧景琰有种所有事都蒙了一层灰一样的感觉,只觉得雾里看花,什么也看不明白。
“哇,你这个联想......”
南歌有些苦恼地感叹,但还是有一点能理解他的,他又不是南歌,知道梅长苏就是他自幼玩到大,亲如兄弟的林殊,有怀疑很正常。
毕竟一个不受宠,还因为相信赤焰而被皇帝打压的成年皇子,忽然有一天跑来一个太子和誉王都争抢的谋士上门,告诉他“我看好你,你能当太子”。
是个人都会怀疑这是不是陷阱吧?
萧景琰很认真地看着她,想等南歌给他一个答复,紧紧抿着唇,神色严肃:“不管你们有什么绝妙的筹谋,本王却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拿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士,去做你们手中的棋子和刀剑。”
南歌一愣,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云南穆府,林家满门,何其相似。
当年赤焰出事的前一年,靖王被派去驻守东海,等他快马加鞭地赶回来,赤焰谋逆已成定局,他除了不停上书求皇帝彻查此案以外,什么也做不了,还因为这件事被皇上厌恶,已经成年了连个亲王的称号也换不到,宫里更是连一个太监都瞧不起他,可以随意轻慢于他。
萧景琰痛吗?
痛的。
不过短短一年,物是人非,疼爱自己的大哥祁王在狱中饮毒酒自尽,兄弟林殊尸骨无存,敬重的林伯伯战死沙场,林家满门抄斩,他回来只见到金陵东门巷口洗不净的血迹。
他甚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夕之间天翻地覆,所有人闭口不谈,满朝文武冷眼旁观,没有人肯为赤焰军说话,父皇也不肯再听他说那些在皇帝看来的“惑众妖言”。
从那时候起,他就明白了,帝王,是不会允许自己犯错的,哪怕真的有错,那也是天下错了。
他开始沉默寡言,郁郁寡欢,倔强的不肯向皇帝低头,死守着心里的那点期望,把自己流放发配一般,很少回金陵。
南歌沉默许久,忽然对着萧景琰躬身行了一个礼,再抬头脸上的笑已经收敛了:“靖王殿下,我向之前对你的态度道歉,你果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梅长苏没有看错人,萧景琰和其余的皇子不一样,他胸膛里的,是一颗滚烫的心,他坚持的就是世间的公理道义,如果要找人替赤焰翻案,萧景琰就是最好的人选。
萧景琰并不理解她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是为了什么,往后退了一步:“何故如此大礼?本王不过是实话实说,本王......自小便知道,将士为大梁舍生忘死,不容辜负。”
“你说的对,将士不能被辜负,不然这血也就凉了。”南歌轻轻笑一笑,慢慢回答他的问题:“今日之事我事先并不知情,只是心血来潮忽然碰到便出手相助,靖王殿下若是怀疑,大可去问郡主。”
“......”萧景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似乎确认了什么,干脆利落地道歉:“抱歉,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这里跟姑娘道一句对不住了。”
“殿下多礼了,老苏既然愿意告诉你他同我的关系,那想来已经与殿下交心了,今日之事也是我该做的。”
南歌耳朵动了动,慢慢往后退,躬着身站在路边,萧景琰迅速反应过来,甩了袖子看向来人:
“何事?”
“靖王殿下,陛下有请——”
那宫人拱了拱手,扫一眼旁边扔到人堆里都找不见的“婢女”一眼,别的什么也没说。
......
......
今日大渝百里奇跟三个稚童的大比才结束不到两个时辰,文帝正在侧殿内批阅奏折,忽然就有内侍通报,他还在疑惑出了什么事,皇后就带着霓凰进了偏殿。
“陛下!还请陛下替霓凰做主!”
霓凰二话不说,上来便叩头行礼,无端端地行如此大礼,惊得文帝从榻上直起了身:
“霓凰?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行如此大礼啊?”
霓凰起身,眼里满是愤慨,面带激愤,逐字逐句道来:“陛下,今日大比结束以后,越贵妃派人约见霓凰,霓凰推脱不下前去赴约,却不想那越氏居然在酒水中下药,意图勾结外臣司马雷毁臣清白!”
文帝“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看跪在地上的霓凰,再看看一边的皇后,怒不可遏:“竟有此事?!太子呢?越氏在哪里?!”
皇后方才就知道越氏那蠢货不知怎么的也中了招,与越氏斗智斗勇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一定要乘胜追击,当下行了一个礼道:
“陛下,越贵妃此刻怕是自己都分身乏术,还是请太子过来问话吧。”
太子懦弱,一向是靠着越贵妃替他出谋划策,眼下越氏还未清醒,现在不痛打落水狗等什么呢?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文帝眯了眯眼,怀疑地看向皇后。
皇后不慌不忙,用宽大的袖口掩住脸面,似乎很是难以启齿的模样:“方才情况紧急,臣妾为了救郡主强闯越氏所居清幽殿,谁成想......竟然,竟然瞧见了如此淫乱骇人,耸人听闻的大事!”
文帝心里“突突”直跳,语气强硬道:“你看到了什么!如实说来!!!”
皇后心里得意,脸上就带了一二分出来:“臣妾与宫人们强闯之后,瞧见郡主昏迷在地上,而靖王浴血救出了郡主,保住郡主清白,但——这司马雷衣衫不整倒在清幽殿之中,而越氏也是神智不清,晕在一旁,陛下——”
皇后并没说完,但文帝已经是气喘如牛,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皇后,手抖个不停,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一阵巨大声响:“反了!反了!!来人!给我把,给我把越氏,拘来!!”
跪在地上的霓凰没有说话,越贵妃确实晕了,但是晕在宫女们的怀里,司马雷是被小南砸晕在殿外的,一个殿内一个殿外,明明什么也没发生,但这位皇后娘娘轻描淡写的勾画几句,愣生生做出了一副越氏与外臣有点什么的样子。
后宫里没一个省油的灯。
内侍去请太子贵妃了,文帝在偏殿里来回走了几圈,冷静下来以后忽然开口:“霓凰,你说越氏下药?那晕倒的为何是越氏?”
霓凰心里一惊,知道要谨慎回答,便恭恭敬敬道:“回陛下,霓凰喝了那酒后便头晕目眩,路都走不了几步,还是靖王殿下救了臣,至于越贵妃为什么会晕倒,霓凰也不知晓。”
一边的皇后适时出声,叫人把刚才在清幽殿搜出来的酒壶还有倒酒的宫女押上来道:“陛下有所不知,太医院的人来验过,这壶里装的是宫廷密药‘情丝绕’,这种酒只针对女子,女子喝下以后就会四肢无力,任人宰割……郡主也是刚刚醒来,一醒便马不停蹄地来寻陛下主持公道,想来是郡主常年习武,体质强健的缘故。”
文帝一听到“情丝绕”这个名字,微微失神,停下了转动的脚步,面带回忆,慢慢地喃喃自语道:
“情丝绕、情丝绕?是了,是了……”
这就要扯出当年的一段旧事了,当年莅阳长公主并非自愿下嫁宁国侯谢玉,而是因为已经故去的太后在酒中下了这情丝绕,被谢玉毁了清白才下嫁的。
这件事因为是宫闱秘闻,当年知道的人都被处理了,皇帝也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总觉得亏欠了莅阳,对这个妹妹平日里也是所有纵容,没想到如今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事。
文帝飞速思考起来,谢玉是太子党,而越贵妃和太子今日偏偏就选择了“情丝绕”对霓凰下手,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酒壶、宫女,还有司马雷那样一个大活人在,文帝就算想说服自己都不行。
刚刚清醒过来的越贵妃被宫人们抬着进了偏殿,太子一款唯唯诺诺,文帝看了就气不打一出来,看着霓凰,拿起桌子上的猊羧头香炉就忘他身上砸,香灰撒了太子朝服一身,谁也没敢开口。
一边的越贵妃这才大梦初醒般跪在地上,匍匐着趴在文帝脚边,哭得梨花带雨:“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他们合起伙来污蔑臣妾和太子,臣妾的脸都丢光了!”
霓凰脸色微变,完全没想到这样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贵妃还能颠倒黑白。
皇后一看文帝目光闪动就知道要糟,果然文帝下一句就是:
“你也有冤屈?那你说来听听,你是什么冤屈?”
虽然声音冷漠,可却给了贵妃狡辩的机会。
“陛下,今日臣妾好心好意请郡主来清幽殿叙叙旧,还拿了家乡的酒请郡主喝,谁知道跟着郡主的那个婢女忽然说要变什么戏法,没想到喝了那酒以后,臣妾就人事不省,等再醒过来,皇后娘娘就给臣妾扣了一个好大的帽子,说臣妾谋害郡主,私会外男,这,这从何说起,臣妾冤枉,太子冤枉啊!!!”
越贵妃一番狡辩,愣生生把所有的事推给了霓凰和皇后,好似是她们串通好了过来陷害太子一般,文帝原本就多疑,这下心里的天平更是偏移了几分。
“无耻小人!”霓凰一下子站起来,怒气冲冲道:“照越贵妃所说,司马雷是臣找来陷害你的不成?那酒也是臣端上来的?!”
“霓凰。”文帝淡淡地叫了一句她的名字,幽幽道:“那个随你一起来的婢女呢?叫人带上来。”
“婢女?”一边的皇后忽然出声,面露不解,茫然地看看霓凰:“什么婢女?臣妾只见到了靖王和郡主,不曾见到什么婢女啊?”
霓凰瞳孔缩了缩,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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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啊,今天更的晚了,哭唧唧。
作者谢谢为本书开通会员的小可爱们!笔芯!
作者谢谢大家送的花花!在这里祝天下所有考生考个好成绩!!(悄咪咪说一句,高考这天我生日,所以明天我要放一天假出去玩!明天可能会更很晚!!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