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虽然南歌辗转了许多世界，变换过无数身份，但她还是喜欢作为凡人生活。
神的一生太漫长了，如果不学着找些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事去做，那几千年下来，南歌觉得自己的心就会变得跟石头一样硬了。
眼下是冬天，灵溪山方圆五十里都已经被大雪覆盖，张小蛇虽然已经化蛟，可骨子里还是喜欢冬眠，寻了一处地热之地休眠去了。
紫涵虽然不用休眠，但在天启的“明示”和“暗示”中，也是一拍脑袋说自己要冬眠。
天知道他一条龙冬什么眠。
“奇怪，今天这太阳为何迟迟不落山？”
南歌今天戴着一顶兔毛帽，穿一身厚厚的冬装，身上还披了一件兔毛披风，小脸被包裹在毛茸茸的毛领子之中，腰间别一把弯刀。
雪团一样的肌肤似乎比地上的雪还要白上几分，两颊微微泛红，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跟天启踩着皮靴，从山林里往外走，林间的雪被踩出让人牙酸的“吱嘎吱嘎”的声音，头顶厚重的云层之后，迟迟不见太阳落山。
天启换了一身与南歌身上衣服颜色相近的冬装，身上一件玄色大氅披在身上，暗色却更能衬得他姿容妖冶，几分亦正亦邪的气质吸人眼球。
“许是月神又私下凡界了，日神才迟迟不肯下值。”
天启望了一眼天上，就看出几丝端倪来。
南歌哈出一口白雾好奇道：“还会有这样的事么？我以为神仙都是按照天条天规行事，不敢有丝毫懈怠的。”
天启快她一步，抬起拦路树枝，不让上面的积雪落下来砸到南歌，这才慢慢说道：
“是有天规不错，但神界寂寞，想来月神一人伴着漫漫长夜，也会被凡间界吸引吧……”
说着他想起什么道：“之前下界之前，我在朝圣殿曾见过星月神君月弥，那丫头的性子跟我也有几分相似，炙阳还说近些年月弥与上古感情甚好，想来这回他该头疼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幸灾乐祸，南歌看他一眼，摇了摇头：“真没办法想想你们真神之间平日里如何相处的。”
若说感情不好吧，平时总能听天启提起“炙阳如何如何”“白玦那冰块怎样怎样”，可要说感情好吧，天启还时不时幸灾乐祸一下，好像看着炙阳焦头烂额的样子还挺高兴。
“什么’你们真神’，是’我们’、’我们’！”
天启再度纠正一下，继续道：“炙阳那家伙比我和白玦大了几万岁，总是以兄长自居，平日里还喜欢将一些事揽在身上，我现在就希望小主神快些成长，早日接过炙阳身上的担子才好。”
混沌主神还未成年，万岁都不到，炙阳眼下就只能替她打理朝圣殿，执掌万界生灵，等她彻底掌握混沌之力，才能放心的把诸界苍生的命运交给上古，方不负祖神所托。
“你们就没有一个人自己想做主神的吗？”南歌想了想问道。
天启却是奇怪地看她，一脸震惊：“做主神有什么好的，你看看炙阳，那家伙现在连喝口酒的时间都没有，要不是真神不老不死，我都怀疑他会不会哪天累死在朝圣殿。”
南歌：......
所以这就是你们都不愿意做主神的原因吗？
......
......
两个人说着话，已经是到了山下，隐隐约约能看到不远处小镇上的点点灯火，靠近年关，镇子上也慢慢热闹起来了，今天是除夕，正是凡间一年里最热闹的时节。
小镇上一片灯火通明，虽然这里地处偏僻，可因为离着瞭望山不远，太平无忧没有战事，加上今年光景不错，因此今日的春会就格外隆重了些，镇长还去了远一些的地方请了舞龙的人，十里八村的人都来这里祈福了。
“这个龙……紫涵若是瞧见了，定然会被丑哭。”
天启看到人们举着纸扎起来的长龙，面容狰狞可怖，眼似铜铃，獠牙束起，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从前年轻的时候也到过凡间界，见过凡人的年节，那时候只觉得吵闹，不明白凡人为什么会热衷于在这一天聚集在一起。
可现在居然能觉得有趣？
莫不是真如同炙阳说的那样，年纪大了，心性沉稳了？
“因为要祈福啊，每到这一年，大家会带着对新的一年的期盼和祝福聚集在一起，单纯的庆祝和感谢，庆祝这一年的平安喜乐，真心感谢上苍的馈赠。”
南歌歪着头回答他，眼神亮晶晶的：
“你看，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笑都是真心而满足的，起码在这一刻，他们的笑都是发自内心的。”
说着南歌脸上也不自觉挂起了笑：“你看，这就是我喜欢凡界的理由，这里生动，会让人有种真真切切活着的感觉。”
天启看着灯光下女孩笑魇如花，仿佛着了魔一样微微征忡，心下明悟：
却不是他心态变了，而是身边多了一个陪他看花灯的人，再觉得无趣的事，也会变得如此有趣。
......
......
“天启？天启？”
南歌看这货又开始发呆，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语气里不自觉带着几分亲昵来：
“你在想什么呢？！那边有卖元宵的摊子，我们去吃吃看，也算入乡随俗嘛！”
若是平时，天启这挑剔的性子是不会吃下凡间的食物的，可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两个人并肩而行，找了一处临时搭起来的棚子坐下。
“店家，还有元宵卖吗？”
南歌笑眯眯地问那一对中年夫妻道，指了指他们面前的锅灶。
“有的有的，今天人多，我们做的多了些，要两碗吗？”
打扮干练的妇人看到南歌和天启这样的打扮，疑心碰上了什么富家千金小姐和公子，微微有些局促不安地擦了擦手，看一眼丈夫道。
那汉子却是个老实的，只闷着头烧火，一眼都不去看南歌，自然也没收到他娘子的眼神。
“嗯，要一碗吧，麻烦给我们两个汤匙就好。”
南歌就是吃个氛围，也不是真的饿了，看天启也是吃不了多少的样子，就只要了一碗元宵。
不多时，妇人把一碗热气腾腾的元宵端了上来，待看见两个人的脸，下意识低呼一声，放下手中的的碗就低着头回到了灶台后头。
可真没见过哪样好看的跟画上一样的人！
棚子上挂着的大红灯笼映照下，雪肤黑发，红唇美人，男子也是一样漂亮的不像话，吓得妇人一个劲儿地念佛，只怕是遇上什么山精野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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