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明家四小姐的生日宴自然是无比热闹的，且不说分支的宾客，生意场上的伙伴，就只说那些千方百计搞到一张请帖想跟搭上明家这条大船的人就不计其数。
香槟美酒，纱裙旗袍，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低调了很久的明家大宅仿佛焕发了不一样的生机，在这夜色之中荡漾出无边的欢乐，像是开在废墟之中的一点蔷薇。
南歌坐在自己的房间，对着镜子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耳边一只蝴蝶发夹闪闪发亮。
“咚咚咚——”
有人敲门，却是一身旗袍的明镜，或许是因为今夜是妹妹生日宴的缘故，她换了一身玫红色的旗袍，低调中又透露着成熟女人的妩媚动人，像一枚熟透了的李子般动人。
“大姐。”
南歌转过身来向明镜要一个抱抱，蹭了蹭明镜的腰撒起了娇。
她跟明镜之间差了整整十五岁，可以说明镜就是把她宠着长大的，这些年明镜为了没他们兄妹几个一直没有成婚，不可谓不伟大。
“哎哟哟，这都多大了还跟大姐撒娇啊，我看看咱们的小囡囡，今天一过，就是二十二岁的大姑娘了……哎，时间过得真快……”
明镜摸了摸南歌的头，替她把碎头发梳到耳后，怜爱道：“咱们囡囡是最好看的孩子，对吧？下去看看你大哥跟阿诚给你准备的礼物？”
这是明家的传统，宴会还没开始之前会一家人聚在一起，一起吃长寿面，年年如此。
一年也就要来这么个五次吧。
时下人不兴过生日，尤其是怕孩子夭折，故而只在整岁的时候大办，但偏偏明家不一样，按照明镜的话来说就是：
“什么福气太旺压得住压不住的？我们囡囡就是命好，怎么压不住了？办，年年办，一次也不能落下。”
南歌皱了皱鼻子，埋在明镜怀里闷闷道：“明台说好回来给我过生日，但是到现在就只拍了个电报……”
上次香港一别，南歌就明白明台绝对不是按着明楼跟明诚说的那样是在香港求学，虽然那天明台表演的天衣无缝，但南歌只抱了抱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明台从前只是个游戏花丛，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平时除了跟南歌爬树的时候动作利索一点以外，跟人家打架都打不过。
但那天，南歌发现明台肩膀，腰身之上出现了训练才会有的肌肉，还有那手上的枪茧，就隐隐猜到了明台去了什么地方。
再想想明楼之前是重庆方面的人，而在国内不动声色做到掳走明楼的亲弟弟还让他默认了的，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军统。
明台应该是被军统方面的人带走，投身军校了。
一家五口，除了南歌，全都投身救国。
……
……
明镜轻轻叹口气，眼神有些意动：“现在就连我都看不透你大哥了，只盼着你跟明台两个孩子好好的，这样我也能对得起……不说了，不说了，去吃长寿面吧，你大哥还在等。”
南歌还是有些担心明台，眼下战局这么乱，也不知道以后明台会被派到哪里去执行任务，她已经很久没有接到明台的明信片了。
今晚就跟大哥谈一谈关于明台的事吧，还有她的事。
南歌捏了捏拳头。
……
……
一碗平平无奇的长寿面，却是包含了诸多爱意跟祝福。
南歌坐在桌子前，明诚端着碗放在她面前，被烫的摸了摸耳朵，有些赧然道：
“今天大姐给阿香放假了，没人下厨，倒是有蛋糕，不过大姐说过生日还是得吃长寿面，喏，我做的，凑活吃吧。”
明镜眼睛一瞪：“蛋糕那都是外国人的礼节，咱们中国人过生辰当然要吃长寿面了，长长寿寿，平平安安的，寓意多好呀！囡囡，一口气吃下去，别咬断啊。”
明楼扯了扯脖子上的领结，忍不住笑着打趣道：“年年都是这样，大姐，你思想不要这么固化，她们这一代小女孩啊，都喜欢西式了。”
南歌抿嘴笑起来，乖巧地吃完了那一整条寓意着长寿的长寿面，果然是听明镜的话没有咬断：
“我吃这一份长寿面，就是哥哥姐姐们吃，我们都能长长寿寿，平平安安的。”
明镜眼里亮晶晶的，捏着手帕给她擦了擦脸：“你这孩子，每年都是这样的生日愿望，打小就没变过，怎么不许愿要个如意郎君，要个锦绣前程？”
南歌睁大眼搞怪道：“开玩笑，我大姐是明氏集团董事长，大哥是海关署检察长，二哥是新政府机要秘书，三哥是港大高材生，要什么锦绣前程如意郎君，我就要赖在家里一辈子，做条白白胖胖的米虫，哥哥姐姐们养我一辈子！”
南歌这话刚说完，就听见身后有个格外熟悉的声音传来：
“哇，算你还有良心，不枉费我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转头，明台挂着痞痞的微笑，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站在门口，笑着冲他的小妹张开了手，眼里满是柔软：
“囡囡，生日快乐。”
“啊啊啊啊，明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南歌惊喜万分地冲进明台的怀里，明台笑着抱她转圈，带起了她的裙摆，两个小的快活的像两只小燕子。
“你这孩子！回来也不说一声！把你妹妹放下！别摔了！”
这是佯装生气，眼里却带着笑意的明镜。
“你啊你，真是擅长给人惊喜，我跟明诚准备好的礼物，这下可被你比下去了。”
这是无奈摇头的明楼，指着两个小的似乎格外无奈，但仔细看却是满眼的宠溺。
“这下可没人追究我长寿面好不好吃了，哎！”
明诚忍不住笑起来。
楼下宴会之上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但在明家兄妹心中，都比不过这小小房间内的温馨快活，哪怕很久很久以后，也没有忘记那天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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