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车上的平静被彻底打破，和平的假象被撕毁，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那个被称作老焦的中年男人猛地扑上来堵住了陶映红，带着蛇皮袋子上车的男人把高压锅拉了出来，肖鹤云抢走了陶映红手里的刀。
南歌死死捏住陶映红的手腕，在她反抗的那一瞬间把人从座位里扯了出来，身后戴着黑口罩黑帽子的乘客飞身上前，抱着那只高压锅就往后车厢跑，不让陶映红有任何反应的机会。
一点四十一分。
“！叔叔！叔叔！我认识萌萌！我知道萌萌的事，真的！”
李诗情对着司机的方向大喊出声，她举着手机，拼命想让王兴德看清楚什么，从南歌的角度，只能看到是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像是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公交车上。
“叔叔！我跟萌萌是同学，我们是一个辅导员，这是当初有目击证人拍到的照片，萌萌的死不是意外，我知道！我们都知道的！您停下车，我会把照片交给警方，真的！！”
李诗情话音刚落，近在眼前的跨江大桥之上，几辆警车严阵以待，张成的声音再度传来：
【王兴德！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请立即停车！我们会考虑宽大处理！】
【王兴德！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请立即停车！我们会考虑宽大处理！】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知道什么！要查当年就查了！为什么拖到现在！你们都是骗子！骗子！”
驾驶位上，王兴德状若癫狂地踩下了油门，公交车轮胎在警察布置的胎破器上压过，一阵阵轮胎爆裂的声音响起来。
“砰！”
“砰！”
“吱——”
公交车被逼停。
一点四十二分。
肖鹤云砸开窗户，张成从黑衣乘客手里接过高压锅炸弹，奋力往空中一扔，一朵巨大的火花在空中爆炸，冲击波带起张成，他高高弹起来，摔在地上，南歌目睹了一切，表情变得一片空白。
“老张！！！”
公交车被周围警车逼停，南歌拼命跑下车，却被周围涌上来的警察制止。
“放开我！愣着干什么！！救人！救人啊！救人啊！！！”
南歌挣脱旁边女警察，有些茫然地冲上去，看到的是满面血污，浑身伤痕累累躺在地上的张成。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仰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只是张了张嘴，碎裂的脏器带出的鲜血淹没了他的喉咙，只能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看着南歌，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疑惑，还掺杂着其他的什么情绪，南歌没看懂。
一点四十三分。
南歌眼睁睁看着怀里的张成没了呼吸。
……
……
下午五点二十分。
“姓名。”
“……”
“性别。”
“……”
“年龄。”
“……20，我今年20岁。”
审讯室里，嘉林市刑侦支队的警员江枫忍着怒火，盯着面前面色发白的女孩，压抑着胸腔里的悲痛。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子，身上穿着一件毛茸茸的睡衣，就像是刚从卧室里被带过来一样，但在场的两个警察都清楚，他们在爆炸现场看到女孩的时候，她就是这一身衣服了。
女孩似乎还沉浸在白天的爆炸中没有恢复过来，一双杏眼半睁，低着头没有反应，一直等到江枫开口问到年龄，她才有些反应，哑着嗓子答了一句。
“我再说一遍，配合警方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今天发生的爆炸案牵连很广，这是一件性质非常恶劣的案件，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所以我再问一遍，你叫什么名字？今天乘坐45路公交车的目的地是哪里？”
江枫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现在距离爆炸案已经过去快四个小时，他的师父张成在转移炸弹途中不幸牺牲，所以他迫切地想转移注意力，而身份不明，疑似跟这一起爆炸案有关联的南歌就成了一个突破口。
南歌认得江枫，他是张成的手下，听张成说，江枫一毕业就跟着他了，一直从一个菜鸟警察坐到老手，特别听张成的话，逢年过节还会带着老婆孩子去他们家里拜年。
但现在的江枫，好像不认得她，看着她的眼神格外陌生。
如果她真的回到了五年前，那江枫不认识自己也是正常的，但如果她报出自己的身份证还有姓名，警方会不会发现有两个“沈南歌”，模样相似，年龄相差五岁？
南歌不知道答案，她现在只想搞清楚一件事，“张成死亡”究竟是循环的一部分，还是循环的结束。
如果是前者，她还有机会再经历一遍，在炸弹爆炸之前避免张成出事，如果是后者……
南歌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忽然开口：
“……我爸……我是说，张成张警官，他现在在哪里？”
南歌把那个称呼吞了下去，像是要求证什么，抬眼看着江枫，甚至不敢说出“尸体”两个字。
江枫一听到张成的名字，一个大男人哽咽几声，咬着牙憋出来一句话：
“我师父……张警官……没了，已经通知了家属，所以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们。”
这句话一出来，坐在江枫旁边的女警察也跟着顿了一下，似乎在为张成的离去而感到悲伤。
就在白天，张成面在明知是炸弹的前提下，抱着炸弹逃离人群，拯救了一车人的生命，但他却永远闭上了眼。
南歌深呼一口气，在特制的椅子上坐好，挺直了背：
“好，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
……
……
下午六点三十分。
审讯室的门打开，新鲜空气争先夺后地涌进小黑屋，南歌跟着女警察离开了房间，在走廊上撞见了另一个知情者——李诗情。
她看见南歌从审讯室出来，猛地松了一口气，冲淡了脸上的悲伤，直直地迎了上来。
“南歌，你没事吧？你现在还好吗？”
南歌摇了摇头，轻轻抓住李诗情的手，像是有些反胃，皱了皱眉：“警官，我有点难受，想去一趟卫生间可以吗？”
南歌的身份还没有确定，但她刚刚已经把车上的一切都交代了，所以女警察并没有太警惕，很快答应了：
“我带你们去，有事可以叫我。”
……
……
六点三十五分。
南歌跟李诗情在女警的带领下，跟走廊上迎面而来的一队人擦肩而过，其中有个穿着高中校服的杏眼小姑娘，抬头看到了南歌。一大一小，面容高度相似。两个人之间的空间浮现出一片扭曲的浮波，整个警局似乎都微微颤动了一下。
六点三十六分。
南歌第二次在众目睽睽下消失，全警察局目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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