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既然元仲辛跟韦原成功通过了南歌她们的考验，证明了二人虽身份不同，但心底皆是一片向宋，也就是说已经达到了陆观年想要的效果，南歌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这么说，如此这般大费周章地试探我们，就是为了想检验一下我们对朝廷的忠心？”
元仲辛显然对于这次的试探很不理解：“ 我一个没什么价值的元家庶子，有什么值得你们背后之人这般大费周章的考验？竟然连当今公主都出面扮作舞姬，我可真是三生荣幸，下一步要做什么，是不是要在下感恩戴德，磕头谢罪，冒犯了公主？”
王宽微微侧目，但并没有说话，倒是赵简暴脾气上来，忍不住抽出手中剑对准了他的脖颈：
“我们现在是在与你商量，你若敢到外胡说，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阿简。”
南歌对着赵简摇了摇头，这才看向元仲辛笑起来，容貌生辉，元仲辛微微一愣，倒不吭声了，抱着胳膊想听听她的解释。
“并非是你，所有加入秘阁之人都要通过测试，与身份背景，个人品行无关，若你今日真的有意叛宋，只怕才是真的没了前途。”
南歌并没有因为元仲辛的讽刺变脸，淡淡瞧了一眼一旁的韦原：“我现在唤作沈南歌，若不是方才韦原揭破我的身份，这本应该是个秘密，最起码对于七斋之外的人来说。”
赵简收回了剑，大剌剌坐在院中石墩之上，掀了裙子下摆径直做男儿状：“宋辽关系远比表面上看起来复杂的多，自从庆历议和之后，我大宋与辽止战已久，可私下里却仍然是争斗不休，想必你们也知道，辽不日便要派遣使团入汴京。”
韦原捂着肿了个大包的脑袋点点头：“这我知道啊，说是大辽使团入京，有意与我大宋修好，我爹在家里也提过这件事，可是这与你们绑我有什么干系？”
王宽背着手替他解惑：“辽使团入京，目的不明，大辽暗探势必有所行动，令尊乃是殿前太尉，我若是大辽之人，也会选择接近衙内。”
“哦——”
韦原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那这么说他们是冲着我爹来的？那岂不是说本衙内现在很危险？！”
元仲辛看他才反应过来里面的弯弯绕绕，忍不住憋了笑道：“衙内真是冰雪聪明，在下佩服。”
反正此刻院内不过他们几人，南歌便坦然道：
“我大宋的密探传回消息，这次辽主亲自布局，虽然不明白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近来朝中有人猜测，辽主耶律洪基有意与大宋结亲。”
和亲？
元仲辛恍然大悟：“但就怕和亲是假，窥探我大宋秘密是真，若真的有意求和，为何还要放密探入京，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王宽补上一句话：“听家父言，朝中此时分成两派，支持和亲的大臣也不在少数，只是公主和亲，乃是大事，一来折损大宋颜面，二来若是助长了大辽的气焰，只怕——”
一边的韦原随口道：“嗨，我听明白了，不就是那大辽的什么国主想娶公主，咱们不给嫁就有可能开战？那不想打，就嫁一个公主过去不就好了？若想打，真的打起来，我大宋也未必会输。”
一群人向他投去“死亡凝视”。
元仲辛拍拍他的肩膀：“官家子嗣艰难，眼下适龄的公主……我猜也没几个吧？”
赵简扶着额十分头疼的模样：“官家长女福康公主去岁便已经定下了驸马，乃是那故去李太后内侄李炜，适龄公主，便只有幼悟了。”
南歌笑得格外灿烂：“韦原放心，要是我真的嫁去辽国，一定选你做我的公主府参事。”
元仲辛恍然大悟：“原来是贵妃之女，不过我听闻官家素来宠爱贵妃……”
王宽皱着眉接上了话，语气淡淡：“若是辽主亲自开口求娶，事情便又会不一样。”
“但事在人为，眼下大辽使团还未入京，给我筹谋的时间还很多，况且这件事与你们并无关联，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眼下我只是沈南歌，还请各位不要叫错了。”
南歌拢了拢身上的长袖，这才粲然一笑：“那现在算是谈拢了，二位，便上车吧，我们的车——等等，刚才我就想问了，王宽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王宽微微颔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回答道：“我说与你是故友，并向她保证我不会破坏你们的计划，那位小景姑娘便替我解了绳索。”
南歌：“……”
她敢打赌真实情况绝对不是王宽说的这么轻松，八成是他又玩文字陷阱把小景那个傻白甜绕进去了。
……
……
南歌猜的果然没错，小景正眼巴巴地蹲在马车旁边数地上的叶子，听见里面的动静后抬头，看见首当其冲的南歌跟赵简，这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阿南！赵姐姐！”
“小景，这个王宽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被他那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骗了。”
赵简看小景一副很好骗的样子就忍不住提醒她，结果小景歪着脑袋：
“为什么呀？王大哥是好人啊，他认识阿南跟你，还说他只是进去瞧一瞧阿南的安危，并不做什么的。”
身为七斋的一员，南歌的身份小景自然也是知晓的，故而王宽点破南歌身份之后，小景便相信对方的话了。
“小景，这个人说的话你只能听一半，听一半就好，乖。”
南歌揉了揉小景的脑袋，她小时候就知道王宽的本性了，都道是三岁看老，王宽十岁的时候就深谙语言的艺术，一段话说出来没什么毛病，但是仔细听就能听出来里面的不对劲。
那会儿资善堂里有宗室子弟作弊，还逼着王宽不能同吕简告状，王宽没说什么，第二天他就在文章里写了“立木为信”“曾子杀猪”和“韩信报恩”的典故，吕简多聪明，当即就明白了。
可怜那群倒霉蛋还以为王宽真的与他们同流合污然后沾沾自喜来着，第三日就被吕简重罚，至今都不知道是怎么泄的密。
高手，这是高手。
王宽察觉到南歌看他的目光，微微侧了侧身，眼睛垂了垂，一副温文尔雅君子端方的模样。
但实际上只有南歌知道这货是个天然黑，切开里头芝麻馅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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