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酒过三巡，宴会气氛正酣，众人微微都有些浅醉，蓬莱宴也到了最让人期待的时刻，舞姬行礼之后鱼贯而出，平乐帝姬微微颔首，示意身旁司礼太监取来一只蒙着黑布的匣子。
“今日蓬莱宴，与诸君共饮一觞，只觉心中宽慰，六州才子荟聚，既已有好宴，怎能没有些乐子助兴？”
平乐帝姬抬手，那太监打开空匣子给众人瞧了一眼再合上，她笑着道：
“七日前灵玉同冀州青鸾公主下帖，那么今日正好，便借着这蓬莱宴分个高下出来，也叫我们这些俗人开开眼界。”
幽州公主华纯然笑着回了一句：“若帝姬是俗人，那么我们这些人岂不是尘世里的俗物了？犹记当初帝姬一首《咏叹调》才名传遍六州，纯然至今都记得，不过今日纯然也想见识一下二位公主的才华，只是不熟悉按照京都的规矩，还请帝姬替咱们这些人解惑。”
她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夸赞了平乐帝姬，又不着痕迹地顺着平乐帝姬的话往下说，把话语权交给了平乐帝姬，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计，难怪她能从幽州王十几个女儿里脱颖而出。
皇朝素来欣赏聪颖的女子，听到这侧了侧头。
“今日这蓬莱宴的规矩由本宫来定，诸位没有异议吧？灵玉，青鸾公主，你们二人乃是今日宴会主角儿，我不过是个看客罢了。”
平乐帝姬露出一个端庄的笑来：“今日宴会设下三关，每一关的题目皆听天由命，本宫写下试题放这沉香木匣，由——”
她抬了抬眼，视线落在丰兰息身上，脸上的笑带着些促狭的意味：“既然此事是从你这名满天下的兰息殿下开始，那便由你来做这个评判，你来抽取试题，如此一来，别人也不会说本宫偏心灵玉了。”
丰兰息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这才缓缓起身行礼：“那一日原本就是外人误会了息与青鸾公主的关系，才致使息友人受辱，息尚且未与皇歌致歉，帝姬又安排了这样的差使于我，恐怕不能服众。”
他这番推脱却叫别人觉得他光明磊落，不曾遮掩，故而有人笑起来大声道：
“名满天下的兰息殿下我等自然是相信的！”
“我等自然不会相信兰息殿下会偏私！”
“殿下何等风光霁月，怎么会作出这样的事？自是信殿下的！”
丰兰息对外便是风光霁月，矜贵文雅的雍州二殿下，倚歌帝姬之子，这几日他在六州文士中口碑很好，所以没有人觉得他会偏袒任何一人。
“既然如此，那息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丰兰息行了一礼，走到上首。
灵玉瞧着他脸色微微一红，但转而有些心灰意冷，当日丰兰息疾言厉色地一番诘问让她没了面子，丢了好大的脸，她逼着自己不去看对方。
平乐帝姬给那司礼太监扔了一个眼色，立刻有捧着笔墨纸砚的宫人上前，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下“投壶”“作诗”“围棋”“射猎”“赋曲”等字样，再一一折叠放进木盒，示意丰兰息抓这第一道试题。
丰兰息将手伸进盒子摸了一张试题出来，忽得皱了一下眉，眼神闪了闪，但还是抽出那道试题念了出来：
“第一场，射猎。”
射猎？
众人的目光不禁落在了南歌的裙摆上，有的人还咋咋舌，感叹一句：
“青鸾公主貌美无双，可惜啊……”
可惜是个瘸子。
平乐帝姬瞧着强忍怒气的皇朝，立刻出声道：
“蓬莱宴的规矩，若是没有把握的试题可以叫他人代劳，既然青鸾公主不便，那就请皇朝世子来答这第一题如何？”
皇朝隐隐平乐帝姬似乎有意针对南歌，但刚刚那试题是平乐亲手写的，丰兰息亲手抽的，他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问题，便痛快应下：
“这是自然，我与吾妹同气连枝，射猎她不擅长，我替她上场比试便是！”
似乎就在等皇朝这一句，灵玉眼里流出些喜色，迫不及待道：
“比试规矩，皇朝世子若是替青鸾公主答这第一题，那后续两题便不能再替了，否则便是耍赖了。”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南歌眉眼露出一抹冷色。
灵玉这么急迫一定有鬼，他们是利用了皇朝爱护妹妹的心思把皇朝钉在第一场试题上，这样无论接下来是什么试题，皇朝都没办法替她上场。
果然好打算。
……
……
皇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眯了眯眼睛刚想说什么，察觉到南歌在背后扯了扯他的袖子，他立刻改了口：
“这是自然，既然由我替舍妹答这第一题，那不知灵玉公主打算派什么人应战？”
灵玉下意识看向商州世子，但却只得到了一个冷漠的眼神，她跟商州世子并无多亲厚的感情，对方也不会为了她明知会输还要上场。
但现在骑虎难下，灵玉闭着眼睛点了自己的随身侍卫上场，平乐帝姬便让早就准备好的小舟上场。
——湖心中央有十只小舟，每一只上面都扎着两只瞄着朱砂的靶子。
“射猎的规矩便不用本宫多说了吧？哪一方中的多，便是赢家。”
平乐帝姬有些性质缺缺，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场比试的结果。
湖心亭周围看热闹的小舟纷纷划开，让出好大一片空阔的湖面来，那十只小舟在湖面上飘飘浮浮，加上又有烈日干扰，寻常人很难射中。
但这对皇朝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他接过太监递过来的长弓，试了试重量，眯着眼睛搭弓就射，众人只听“嗖嗖”之声不绝于耳，箭矢破空之声滑过，那头小舟之上的朱砂圈里便牢牢扎进两只弓箭。
“好！！”
“精彩！！”
“一箭双雕！皇世子果真文武双全！”
周围人喝起彩来，皇朝还不满足，干脆抽了三支箭搭在弓上，对准方才的靶子——
“哆！”
“哆！”
“哆！”
又是三箭全中！！
皇朝舒缓了心中怒气，这才转头去看妹妹的方向，却发现那丰兰息不知道何时回到了座位，正与南歌说着“悄悄话”！
？！
皇朝瞪大了眼，却又不能当众喝止，面色发黑抽出箭矢，一箭一箭射出，带出的劲风扬起了身上的袍子。
围观群众：咦？哪里来的杀气？
……
……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