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来想去,觉得对你最好的方式就是离开你,可你想都不想就告诉我不可能,就像那次不假思索就回绝的我一样。
杨九郎这一昏迷就是两个月,整整两个月他连一次苏醒的预兆都没有,反而还又进了两次手术室,浑身钢钉铁板的打遍了,内脏器官也切除了一部分。张云雷天天泡在医院里,重症监护室他进不去,就每天透过玻璃盯着杨九郎看,护士看他挺累的,就专门给他搬了把椅子,除去吃饭和上厕所的时间,他在玻璃前一坐就是一整天,身后帮忙一起盯班的师兄弟们换了一个又一个,杨父杨母两天来一回。张云雷就雷打不动的坐在那,看着面色苍白的杨九郎带着呼吸罩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只有规律跳动的心电图敬业地显示着这个人还活着,除此以外,大家都对于杨九郎的相声生涯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
师父郭德纲再一次回到了医院,他看着面色憔悴的张云雷,心里有些不忍。张云雷和杨九郎都是他非常喜欢的徒弟,张云雷从小就跟着他,再加上自己是他姐夫的这层关系,感情自然不必说。杨九郎是九字科的老四,却是第二个得字的九字科,他是真心热爱相声的,学习也相当刻苦认真,为人踏实还重情义,脑子转的也快,当时张云雷来找自己去求杨九郎这个搭档的时候,自己也是十分放心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谁都心疼,可眼下这个情况确实是不容乐观。一是杨九郎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更别提恢复了,二是杨九郎给自己发过来的消息,又的确是非常合适的安排。郭德纲看着如此懂事的杨九郎,也愈发不忍心就这么把他安排出去,于是他回去和师哥于谦商量过后,这才回来找张云雷谈这件事。
“小辫儿,九郎最近怎么样了?”郭德纲放缓了语气,用最柔和的嗓音问着,生怕刺激到张云雷。
“师父,他一直都没醒,我好怕啊,我好怕他醒不过来,这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没喝多也没错信人,他就不会出事儿了!他是不是讨厌我了,要不怎么会现在都不醒,他就是不想看见我对不对?师父,您说都这么久了,他怎么连一个让我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啊?”面对如师亦如父的郭德纲,张云雷压抑了两个月的情绪渐渐发作出来,眼泪跟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掉,他坐下来,将头靠向师父的胸膛,郭德纲就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背。
大抵是压抑了太久,张云雷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郭德纲看他平静了下来,才继续说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小辫儿,你把那晚的事儿和我说说,九郎到底是怎么摔下去的,还有你那么晚了去站台干什么?”
张云雷吸了口气,把那个心惊肉跳的晚上一字一句地全部转述给师父,包括那个人强硬灌他俩酒的事,还有九郎出手相向的举动,后来那人凭着九郎打他为借口让自己去取东西的情节,在九郎摔下去后那人冷笑着拒绝叫救护车的行为,这一切一切都表明了那个人的心怀不轨,指不定谋划了多久,就等着他俩谁出事儿。
张云雷满心都是懊恼与愤怒,他懊悔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那人居心不良呢,他抬手一把抹掉眼泪,思索着怎么给杨九郎报仇。
你陷害我没关系,假若是我摔下去了,我甚至可以不去找你报仇,可你伤害了杨九郎,那你就别奢望我会放过你。
每个人都有一道不可触碰的底线,那是比他们自身更为重要的东西,没碰到的时候,他们就像柔弱的小猫,你若是触碰了,你才会发现原来他们都是老虎,会拿出全身的气力去撕咬你,把你剥皮去骨,再厌恶的丢在荒野上,等着秃鹫来啄走你的腐肉。再温柔的人也有逆鳞,更何况是本身气场就强的人呢?
张云雷和郭德纲一起商量出了一个对付李欧的办法,先是以背叛师门,对师兄弟见死不救的名号逐出德云社并拿小号爆在网上广为流传,再利用德云社的人脉断了他以后的演艺生涯,对于这样一个失了名声和工作又被媒体关注的人,德云社自然不担心他还会反扑回来。这招虽然不怎么光彩,可在场谁都不是圣人,做不到自己人被人害成这样还能大度的表示没关系,那人甚至都不打算给杨九郎叫救护车,如果没有路人经过,杨九郎误了这点时间就真救不回来了可怎么办!
敲定这件事后,郭德纲叹了口气,又说起今天的第二个目的。
“小辫儿,考虑换个搭档吧。”
张云雷一愣,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郭德纲,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师父,我不换。且不说这回是九郎救的我,我要是趁他病了我换搭档,那我还是个人吗?师父,我这辈子就只认杨九郎这一个捧哏,他不醒,我不说相声,他不好起来,我不给别人逗哏。”
“九郎这孩子倒也是真了解你,这样吧,九郎还没醒的时候,你就在医院陪着,他要是醒了,你就去各队和别人搭班说相声,你逗哏。要是他真站不起来了,说不了相声,他就转幕后,一个只跟着你走的幕后,你还是要上台说相声,这也是九郎的意思。”郭德纲把杨九郎发给自己的消息给张云雷看,一条条的消息,把张云雷听说裂穴后反应的每一个设想和安排都提到了,唯独没提张云雷放弃和他搭档这条,这俩人都十分清楚着对方的心思。
张云雷翻到这么一句话时,突然笑了。
杨九郎说:“师父,如果张云雷跟您说他不说相声了,要跟我一起转幕后,您就是踹他也要给他踹上台去,他跟我不一样,那都是流淌在他血液中的东西了,可不能就这么随他去了。”
小眼八叉的,你能耐了啊,还敢让师父踹我,你赶紧醒过来,看我怎么教训你。还有,你不在,我可一天都不踏实,快回来啊,我需要你。
“快快快!病人有苏醒的预兆了!医生!”护士的声音从重症监护室的方向传来,张云雷又感到了难以抑制的紧张席卷了自己,还有接踵而来的巨大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