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医生护士们聚在重症监护室里，给刚刚苏醒的杨九郎做着一系列检查，收到消息的师兄弟们有条件的就往医院赶，没条件的就托张云雷给带回几句报平安的话也就放心了。郭德纲和张云雷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等着，医生刚才通知他们，只要检查结束没有什么问题，他们就可以就去探望了，只不过时间也不能太长。

　　张云雷看着躺在床上任凭护士用仪器扫来扫去，任由医生摆弄着全身打着钢板的部位的杨九郎。杨九郎本来肤色就白，站在太阳底下都反光，现在失了血色，就透出一股子无力的苍白，昏迷了两个月，胡茬和头发都乱糟糟的，更显得他精神不佳。

　　一个小时以后，这大大小小的一系列检查才算是落下帷幕。张云雷和郭德纲穿上无菌服走进了重症监护室。杨九郎看着他们，咧开嘴笑了，只不过身上实在太疼，疼的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所以这笑实在没什么感染力，反而让看见的人心疼不已。

　　“九郎啊，你就放心好好养着，有什么需要的就和师父说，师父不耽误你们俩聊了，就先走了啊。”郭德纲也不敢碰他，就轻轻拍了拍床板，示意他安心。

　　“诶好，师父，谢谢您。”杨九郎的声音哑的几乎出不来音儿了，这短短七个字他说的断断续续，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他说的话。

　　郭德纲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于是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张云雷和杨九郎。

　　杨九郎又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和他的角儿说些什么，张云雷忙示意他别废嗓子了，多次从喉管里下管子，对声带的损伤是非常严重的，张云雷不奢望他能恢复如初，只求他还能正常说话就非常满足了。

　　杨九郎不死心，缓了口气又继续说起来，张云雷忙俯下身侧着耳朵去听，句子断断续续的，杨九郎似乎是疼得很了，语序没有了逻辑，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张云雷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杨九郎到底说的是什么。

　　“角儿，我回来了，你别担心，我没事儿。”

　　张云雷把嘴角咧开一个最大的弧度，用了最轻柔的语气缓缓回应着。

　　“傻berber，你可算回来啦，你就安心养着吧，其他的事儿有我呢，你快点好起来啊，我等着你呢。”张云雷说完又冲杨九郎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重症监护室，他怕自己再留一刻，就忍不住快要溢出的泪水了。他跑到一个角落里，又回头确认杨九郎绝对看不见自己以后，才蹲下来放声大哭，脑子里都是刚才杨九郎疼的满头大汗却依旧对自己笑着说没事儿，还让自己别担心的样子，他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下，疼的发苦。

　　张云雷死咬着下嘴唇，才生生止住了泪水。他又看了看重症监护室的方向，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转身离开了医院。

　　杨九郎怔怔地躺在病床上发呆，他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尝试着想去动一动手指就疼的冷汗直流。刚才张云雷一走进来，他就看出来张云雷瘦了，还憔悴了太多，本身就瘦的跟个杆儿一样，现在倒是连一点儿肉都没有了，张云雷向来是个有洁癖的人，可脸上的胡茬，有点油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浓重的黑眼圈还有眼睛里布满的血丝，无一不显示着这个人有多少天没有洗过澡，有多少天没有好好睡过觉。杨九郎心疼啊，比自己身上任何一处伤都要疼，疼着疼着，眼泪就下来了，惹得护士小姑娘以为他伤口疼还好一通安慰。

　　等张云雷再次出现在人们视线里，已经是转天中午了，他把头发染回了原本的黑色，又把原来烫的挺高的发型拉直顺了下来，变成了齐眉的刘海，脸上的胡茬都已经刮干净了，衣服也换成了最简单的黑白配，还带了个大框的银边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又干净。

　　“这回那个小眼巴叉的，总能把那小眼睛都遮不住的心疼收一收了吧。”张云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