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的雕爪抓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野兔,降落在溪边,啄起一串水珠洒在你的羽翼上。你烦躁地把头浸进略有些冰凉的溪水中,但是换来的却是加倍的烦躁。
你甩开头上的水珠,不知为什么,这种烦躁里面还带着几丝不祥的预感。难道有这种感觉是繁殖期金雕母亲的普遍现象,你暂且相信了这个观点。
你生命中第一个宝贝儿在前几天的一个夜晚破壳而出,你给它取名黑夜。为了确保小家伙的安全,除了必要的捕食,其余时间你都尽心尽力地守在巢穴。
前面就是你栖身的巢穴。凡是金雕都有一双天生的千里眼,你放眼望去,巢穴里已经空了,山脚下闪着两个跳动的影子。
本以为是附近的野兽趁你不在来这里觅食,但是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消。因为人类的不断开拓,这片土地的陆地生物大大减少,这几年来更是少之又少,甚至连狼都已经找不到了。在这里,金雕没有天敌。
你盘旋着降低高度。这是两只两足直立行走生物,你知道他们叫人类。他们手里揣着黑夜,鬼鬼祟祟地往山下赶。
你盘旋在他们头上一遍遍地哀鸣,祈求他们放过黑夜。他们已经听到了你凄凉的叫声,但是他们没有回头,连一丝同情都不愿给你。直到他们回到一个村庄,留下你独自在村庄上空盘旋。
你守候了四天,最后还是输了,你的真心对人类而言一文不值。
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巢穴的,头部像炸裂一样痛,你麻木地抖动翅膀,像是在确认自己的神志是否清醒。那两个人类把黑夜从屋里提出来,虽然此时它已经奄奄一息了,但是它还没有死。他们把黑夜下油锅炸熟的罪行已经深印在你的脑海里。
可怜的黑夜,在油滋声中仅发出一声短暂而痛苦的鸣叫就没了气息。它的眼睛瞪成圆球,对上你的视线,你能看到它对世界的依恋,而你只能带着无尽羞愧看着黑夜的离开。
它是堂堂的一代天之骄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葬身在油锅里。
最后离开时,分食黑夜一一也就是当初偷盗黑夜的两个"主犯",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他们的嘴脸在你的记忆里再也不会被抹掉。
二、
8月12日,XXX遭金雕袭击
10月4日,XXX遭金雕突袭,后脑勺被缝4针
4月10日,XXX遭金雕袭击,额头少了三个脾酒瓶大小的肉,露出骨头,头皮上裂开6个15公分的口子,手臂也被啄得血肉模糊,共缝40多针
8月11日,XX在麦田遭金雕袭击,共缝12针
自那件事后的一年多时间,这些报道陆续被登上当地的头条。
而这些无一例外不是你干的,对某些不知情的人类来讲,你成了真正的凶手。
但是你没有停下来,既然已经动手了就要达到目的才能收手。你的心早在两年前就彻底寒了,所以,你要和他们一样,伤人不眨眼,不不不,是杀人不眨眼。如果不是人类同伴太多,上一个胖子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在你手里,你不会后悔,一命偿一命不是么?你的目标很明确:当年把黑夜下油锅的凶手,其他不相干的人类你不会伤害。
因为其他人类的阻止,这个原本简单的复仇计划已经拖了两年,这两年,你带给他们精神和肉体上的伤害无数,离自标还是差了一点,你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
你直接朝正在山上干活的瘦子扑过去,锋利的雕爪把他的胳膊撕得皮开肉绽,你迅速回转身体,盯在他肩膀上啄他的头。几次攻击经验告诉你,对付人类一定要速战速决,下手要快准狠,否则等他的救兵来了一切都晚了。你对着他的头部连啄带抓,坚硬的嘴喙狠狠地啄在他的后脑勺,不一会儿就鲜血直流。趁你不注意,他一把推开你,一闪身躲进拖拉机里面。你盘旋上天空,知道这次行动算完了但是效果还不错,满头鲜血不亚于狩猎时的血腥场面。
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两天后,瘦子家来了几辆三轮车,几个汉子在来来回回地搬东西。你落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像一尊石雕般静默。这里的这个位置,是你这两年来站得最多的埋伏点,今后,你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你站在山顶上目送瘦子离开。实际上你也可以选择把这份仇恨延续下去,因为杀子之恨是你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但是你现在只求他们滚出这片土地。
你想起一年前,胖子在你的第三次猛烈进攻下,终于心理防线崩溃。而你当时也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目送胖子离开这里的。
愿望达成,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