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南的铺子零星来了几位客人,窸窸窣窣的翻动声和交谈声一一钻入耳中,白芷烦躁地揉了揉额间穴位,美目一眨挥袖便上了层结界。
指尖不停摩挲着熟悉的字迹,心下泛出阵阵喜悦,复一想到那人如今的身份,喜悦之意瞬间淡了下去。
结界异动,白芷抬头看去,见一妙龄女子掀开幕帘低眉顺眼近身,而后小声道:“主子,妖君进了百晓。”
“南呦呦呢?”
“携一男子骑马出了城,看方向是朝着日夕的地界去的。”
日夕?她去哪里做什么?
还未摸清思路,又听女子说:“出城之前,属下看见九思门人似乎也在跟踪他们。”
白芷对这事丝毫不感到意外,凭借九思掌门的见识,若是就这样相信了她们的话,道君这二字便是白搭了。
她本就想借着怀疑入九思找东西,没想到误打误撞与南呦呦重逢,更没想到会遇上妖君。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是万万没料到,中途会出了几档子差错。
日夕和梵音的事不是她所为,派去探查的人全都一无所获,如出一辙却不留痕迹的手法天下怕是没有几人了,但不管是谁,倒让自己省下不少麻烦。
父君母后,且等着女儿为你们报仇。
脸上的恨意一闪而过,白芷将便签收好揣入锦囊,吩咐道:“继续盯着百晓,小心些莫让妖君察觉的太过明显。我有要事需尽快去办,让两界城的人带着钱淮去千沅,其他一切如常。”
踏入日夕地界的一处小镇,南呦呦勒住缰绳停在了镇上唯一的客栈门前,一缕青光从指尖抽出飞速没入空中,下马让伙计开了两间房,又幻化出两个假人,她便带着君言用妖术赶到了两界城,换了一副容貌两人才寻着百晓而去。
拿出象征身份的腰坠,掌事便恭恭敬敬把二人请到了禁止外人入内的三楼,掀袍就要单膝跪拜,“楼主。”
南呦呦托住他的手肘阻止他下跪的动作,“掌事年事已高,这等大礼就不必了。我来是想让掌事查一查钱淮的下落。”
“钱淮?”掌事微躬身子,回道:“据属下所知,前宿星掌门自七年一役便囚于妖君之所,生死不明。楼主之言,莫非是他逃了出来?”
南呦呦轻嗤:“他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是有人将他救走了。这事鲜为人知,劳烦掌事多多留意,有任何关于钱淮的情况及时告知,我暂且会住在西街的西宁客栈。”
“是。”
出门却不是朝着西街的方向,君言存疑,问:“阿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钱淮被救走的地方一探究竟。”
南呦呦将整座小院转了一圈,悠哉悠哉的模样不像来找线索的,反倒像是置办屋业挑选房子的。君言目随前面的少女,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出声唤道:“阿姐。”
“嗯?”
“待以后万事落定,我们就买下这样一座小院住下,就像之前那段日子生活,你说好不好?”
南呦呦没有直面回答,回头笑着反问他:“小言言喜欢这样式的院子?”
“是我瞧着阿姐喜欢,阿姐喜欢我就喜欢。”
心中一暖,她道:“他人的喜欢皆不作数,需你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阿姐不是他人。”
南呦呦颇为无奈,两三句揭过此事,绕回杂草丛生的院子中。地面残留的大片乌黑血迹蒙上灰尘,她盯着那处看了很久,突然蹲下身捻起一小块土壤。
“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
君言不解:“什么奇怪?阿姐是指这摊血迹吗?”
“嗯,这里有烧过的痕迹。”
君言一听仔细看了一看,除了不同于周围的颜色并没有任何异常,他不禁看向南呦呦,“我愚笨,还请阿姐开释一番。”
“土壤被烧后结成的硬块会分裂成为一个个小疙瘩,它们一般和周围的土壤差不多,但是有细小的气孔。你看。”
透过烈日的光芒,君言果然看到了一些小小的气孔,“可是阿姐,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或许是那妖族善用火法罢了。”
“这也是个线索啊。”南呦呦拍掉手中的灰,眼睫颤动两下,“擅长火系术法的妖族可不多。”
看来她还得找那日的人问问才行。
夜里青光微现,正殿内的苦木和白陌笙均是一顿,随后朝门外看去。零散灯火之下,少女白发半挽一身玄色衣裙踏夜归来,周身虚虚沾染上点点晚雾的水汽。
这是他们时隔一年的首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