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迎上晨光熹微的第一缕,矮丛僻静处不小心碰见一只小猫,学院向来是不许养猫的,它弱声弱气的喵呜了一声,胡须还沾着露水,毛绒爪子隐隐能看见血痕,想来应该是受伤了吧。
夫子们向来是神通广大的,不去报告肯定要被批评,或许贤者会帮这个忙?这样心下计较着、试探性伸出手,或许是指套太冰凉、机械壳子太坚硬的缘故,它猛的挠_上来擦出清脆声响,随即就扭头跑进草丛里。着急低唤它声又扑空,只能遗憾的看向自己手腕上抓痕,满腹委屈实在难说。
已经是三伏还差了几天,从寝室一路向山顶的校舍出发却隐约瞧见了柳絮,视线一路随着拾级而上的石板台阶,穿过近乎圆形的拱廊,横纵流畅的房屋设计--是天天和班叔泡在实验室的时候听他无意识提了一嘴,正喻有方圆之意。
学院盛来满是空气也清新的馥韵香气,遥遥瞧见略过一-排飞鸟,鹊小七挣扎着动作混进向北的鸟群,你太过明显的不同啦——当然会被他们丢下。
“你想的太多,年轻人。“班叔示意自己转身面向镜子。
稷下的学生,很少有人会老老实实把院服穿的规矩,自己大概是唯一一个例外。短发打整的利落干净,偶有一角翘起,学士帽正正方方,戴在头,上倒像是仿了玄雍祀鼎的风格。短褂外套和明黄内衬,一列排扣向下。班叔不轻不重的咳嗽--声,视线才后知后觉的从轴承开始,顺着纹路向两侧蜿蜒镌刻流畅纹理,连接处的能源核闪烁微明光线,随腰侧肌肉施加气力,机关翼这才缓慢的展开。
而自己稍有些不自在的理了衣服褶皱,才老老实实回答声,“不疼,班叔,其实我机械化合成度已经很高、……”
他难得的打断了话,“声音和身体可以经过合成,心脏不能。翅膀并不完美,你也-样。”一语未停,语调却放的和缓些,“所以,才会有我们。”
山间的光线穿过谷间,穿过时间,林间葱郁一脉色也暖,山雾更浓了些。和西施姐再次碰面的时间点,她遥遥隔着距离,夸张比划手上动作要千层糕和桂花酥,再一眼瞥见旁边儿正犹犹豫豫准备递情书的陌生同学,看院服应该是武道生。心中难免叹口气,队长真的一点都不上心。
鹊小七载了个轻飘飘的袋子,似乎是中午给他的打击不小,一路萎靡不振的跟着下山去集市买东西,稷下学院离玄雍挨的很近,做生意的人自然混着逐鹿和玄雍两地,叫卖的地方口音、讨价还价的声音、诸如此类,还有隐隐约约传来的哼唱童谣声,和山上肃然安静的环境截然不同,有纸糊灯笼牵连房舍映得暖意生,经过个子大不了多少的童子,她正脆声叫卖龙须酥。
贤者的课结束了。
这地方鸣了灯火之烁,游魂一路兜兜转转到曾经璀璨夺目的舞台,戏子粉砌妆面若云雾一样飘渺,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时代轰然倒去,留下颓圮的尸骸回荡着海啸般的掌声,悼念着不复过往,只剩下心思恍悟神思清明、也掺上电流交缠,仄首专注可见形式瞬息万变,腾以单手五指蜷稍收,空气都被时间挤压、扭曲、变形,偏收拢老式蝠翼再凑近些,时空之力爆发的间歇指尖触及荧烁尽数破碎,轰然炸碎的瞬间同声悉数化作光点消失不见,一夜又一夜,一生又一生。
我便又记起夫子之乎者也的说教,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