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

方才紫胤从剑阁回来时，便已看见千凝在西厢屋顶。他立刻猜透了千凝的心思，知道她一定是故意等在那里的。

紫胤亦知，千凝必然已经听见脚步声，知道他正在院中。见千凝没有回头向他行礼，他便明白了，千凝是在赌气。

自从昨天那次回忆之后，紫胤心中生出些许不安，也许是在潜意识的支配下，他今天莫名地做出了回避的举动。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举动，不知为何，他便想继续下去，至少今天有始有终。

使性子便由她去吧！紫胤不欲理睬，当时便直接回了书房。

而此刻，子时已过，中秋节也已过去了，只留下一轮明月挂在天边。

被酒坛摔碎的声音引出书房的紫胤，看着屋顶的小徒儿，心中喟叹道：“我到底对她无可奈何！”

他暗暗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向西厢走去。

千凝正踩着屋脊缓步走着，衣裙和长发皆在夜风中轻轻飘扬。因为饮了许多酒，她身姿不似平日那般端庄，走起路来袅袅婷婷，更显婀娜妩媚。眼前这流风回雪，也将她衬得越发娇艳动人。

屋顶已积了一层雪，紫胤怕千凝喝了酒脚下不稳会摔下来，于是到西厢跟前后，他便直接开口叫千凝下来。

既然是在赌气，千凝当然不可能这么听话，她在屋顶站定，看向师尊道：“不！我不下去。”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喝醉了，糊涂了，说话时竟然连师尊都没有叫。

千凝的反应倒在紫胤的意料之中，他太了解这个徒弟了。于是他不再多言，立刻纵身跃上屋顶，抓住千凝的手臂，想把人直接带下来。

然而，千凝却一下子挣脱开了。

她后退一步道：“我要在这里赏月！现在的月亮正好，就在天幕正当中呢！您看，” 她抬手指向夜空，“月光这么亮，照在雪地上显得更亮了，是不是有点像白天？嗯……至少像……黎明……” 说话时，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身子一软，险些倒下。

紫胤赶紧上前扶住了千凝的手臂，帮她稳定身型，不想下一瞬，千凝却主动扑进了他怀中。他正要把人推开时，千凝的双手直接环上他的腰间，紧紧抱住了他。

“你为什么突然躲着我？” 千凝伏在紫胤怀中仰头望着他，双眼雾蒙蒙的，也不知是寒凉的雾气还是泪光。

这句话问得紫胤心头一震，推开千凝的手也暂时松了劲。他感觉到千凝通体冰凉，于是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心疼道：“为何不用修为护身？这样岂非要被冻坏了？”

“修为……” 千凝因刚刚哭过，又被冻了半夜，此时说话略带鼻音：“自从可以用修为护身，我便许久不曾体会冷热是何滋味了，今晚我想重新体会一次。” 说着话，她将头靠在了师尊的肩膀。

闻此言，紫胤不禁想起在玄离秘境时 千凝与他诀别的那番话，他没有再继续推开千凝，只道：“你……后悔随为师修道了吗？” 不知为何，这句问话脱口而出。他的声音低沉但却很轻，就这样在千凝的耳畔响起。

千凝从紫胤怀中出来，抬眸望着对方，眼神看不出喜悲。她顿了一瞬之后道：“我不后悔。” 她认真地看着紫胤，随即问道：“收我为徒，师尊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