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遇

方展辉和凝蓝相识于十七年前，她是他的学生。那时，方展辉突然被调动工作，从镇上的学校调入了上一级的市区学校。他上班的第一天，也是新年后新学期的第一天。

　　这天，阳光虽然普照，但冷风依然冷嗖嗖，如刀削面。沿途而来的一些人家门前贴着的对联，红肜肜，路上行人的衣服新簇簇，还有那些散落地下的鞭炮纸屑，都仍然在呈现着新年喜气洋洋的气氛。但这些喜气都不能感染方展辉，令他开怀。

　　走在通往学校的小道上，夹在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当中，方展辉又孤独又很无奈。渐行渐近学校，望着学校那高高的牌坊，他不由叹了口气。今天一大早，他就坐车从家里出发，抛离郊区，穿越市区，换了三趟车，用了三个小时，才到这里。以后每天，他自然不能一天两趟，花数小时在数十公里的路途辗转于学校与家之间。所以，他只能留宿学校，待星期六、日，才能回家一趟，和母亲、妻子、儿子相聚。他深知，在家里，他们定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他，但他只能把他们妇孺三人丢在家里，所以他叹气。

　　想未被调动、在家里时，他就在镇上的中学任教，学校距家里不过二十分钟的步行路程。早上，他去学校，晚上放学了就回家。每天在家里，妻子、儿子在身边，他心安而满足。闲来，他或是逗弄儿子，或是亲朋好友来访，又或是坐在村头的大榕树下，听乡亲父老天南地北高谈阔论。即使因工作上的问题，他要伏案至三更半夜，也有妻子在旁添茶加衣。如此，不知幸不幸福，但却舒舒服服，他也习惯了……

　　就在方展辉这样带着愁绪、在想着心事的时候，不防后面一伙追逐嬉闹的捣蛋鬼追了上来，前面的一个给追的急了，闪避不及，重重的就撞向了方展辉。方展辉毫无防备，被一撞，把持不住，向前便扑出。正巧他前面走着的是个女孩，她也是一样的浑然不知。纤纤的身子，哪经得起他的冲撞，撞在一起，便象夺宝那样，与方展辉争相扑向地下。

　　重重扑倒在地下，看热闹的马上围了一堆。狼狈地爬起来，那伙闯了祸的家伙早已逃之夭夭，方展辉唯有自叹倒霉。再看看那女孩子，她也已被同伴扶了起来，但手却显然受了伤，正痛得她“咝咝”地倒吸着冷气，连连地甩着那受伤的手。一会又把受伤的手凑到嘴前，一下一下地往上面吹气……这样折腾着，就连沾满身的尘灰也顾不上拍去。

　　方展辉见她如此疼痛状，忙也去看她的手。不看犹自可，一看，不禁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刚才的一摔，定是那粗糙的水泥地面，把她的手擦破了。此时，鲜血正从伤口缓缓的渗出，渗出的鲜血和着那沾在手上的尘灰沙粒，看起来，整个手掌竟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样子。

　　方展辉万二分的歉意，但又不知如何解释方才的事。他又新来乍到，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所以对眼前的事就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愣愣地问女孩“附近有没有医院？”

　　听闻，忙着往手上吹气的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见满目的陌生，不由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想了想，又看了他一眼，自顾往手上又呵了口气，才头也不抬地说“学校有医疗室。”说罢，丢下方展辉，径自和同伴往校门走去了。

　　看热闹的见没戏了，也散了。剩下方展辉，站在原地，望着凝蓝的背影，呆了好一会。

　　事情接下来，方展辉步进校园，向校长报到。跟着，开学典礼、被校长介绍与同事认识。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方展辉晕头转向。当他浑浑然的被校长领着，出现在他班上的教室时，他班上的学生都意想不到，校长会给他们这么一个年青、仪表出众的数学老师。他们原以为，新的数学老师，大概也是与已病逝的原数学老师差不多，是个鼻子上架着一副老花镜，神情严肃、不苟言笑、头发花白的半老先生。所以，当方展辉一袭白衣，显得一尘不染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个个都不由动容了，眼睛“刷”地刹时亮了。

　　方展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所以他并没理会这些。送走校长，他摊开名册，开始点名。一个个地叫下去，一个个地抬头望一眼。

　　“何凝蓝！”他看一眼名册，叫道，并习惯地朝应声望过去。一看之下，他不由讶然了，应他的，居然是那个被他撞了的女孩。有了这个原因，方展辉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头黑油油的长发，自然往下垂，很柔顺；一张如瓷的脸，光洁细致，很美；还有那嘴唇，宛如两片刚绽放的花瓣，鲜嫩动人！----好一个美丽的女孩子！方展辉不由赞叹。不知她手上的伤如何？但愿上天保佑她的纤纤玉手，千万别留疤痕，否则，令美玉有瑕，他便是罪魁祸首，罪当该死！

　　凝蓝不知方展辉心所想，但众目睽睽下，被他怔怔的瞧着，不由低下了头。见此，方展辉也醒悟了。尴尬地，忙收回目光，不由红了脸。

　　但，凝蓝！-——这个梦一样的名字，有点象梦一样的人，方展辉第一个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