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这条路,可后悔过?”姑姑落下一枚黑子,看着一旁扎马步,一脸坚毅的绾卿,问道。
“还未走完,何谈后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罔顾后悔。”她知道,入了这盘棋,要么孤注一掷,搅个天翻地覆,要么败者为寇,任凭指挥,要么运筹帷幄,操控棋局。
“说得好,你可知,我所说那三人,该如何处置?”素手落下一枚白子,望着残棋,若有所思。
“极力拉拢,收为己用,不然,杀之。”豆大的汗珠自脸庞淌下,本娇媚明艳的脸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哦?”这下轮到姑姑惊异了,愈是相处,便愈发觉得绾卿不简单,无论是心性还是手段。
只是啊,这世间之事,哪有黑白分明之说,“绾卿,姑姑希望你记住,世间自有迂回之道,杀与不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从中得到什么,是一个彼此生疑的盟友,还是一个死生相与的手下,还未可知?”
绾卿汗如雨下,全凭意念支撑,此番听姑姑意味深长的一席话,倒显得懵懂。
“是......是,绾卿记住了。”
“起来吧,初次便坚持了两柱香时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看着瘫在地上的绾卿,颜姑姑嘴角一弯,眼底却闪烁着几分莫名的光彩。
“今日你已累极,便同我习字吧,你曾经可习过?”
“闻天璃江丞之女江仙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仙之姿,菩萨心肠,堪为天璃四仙之首,在此女手下过活,怎会不习得些许皮毛?”绾卿狼狈的坐在地上,本有一番无拘无束之美,只是那语气却如淬毒一般,狠厉异常。
姑姑眼中凶光一闪,手中棋子已然成了齑粉,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收拾一下,随我去书房。”
语罢,转身离去,独留棋盘上黑白分庭抗礼的残局,和一脸阴郁的绾卿。
良久,不知想起什么,绾卿呢喃着:“慕......天璃国姓,我到底是谁?是谁啊?”
“你就是我身边的一条狗,本小姐让你朝东,你便不可向西。”
“小贱种,没人要的狗东西,这些天,谁也不可给她吃喝,呵,有精力闹,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留下她的命,自有用处。”
“绾卿啊,你要记住你是谁,切不可迷失自己,做那等腌臜之事啊?”
......
头痛欲裂,绾卿自嘲一笑,终于能喘口气了,终于暂时摆脱那些人了。
方才与三殿下的对话历历在目,
“绾卿姑娘,可知,本王想要的是什么?”
“绾卿不知,但无外乎权势地位,可是,绾卿知道,绾卿想要什么。”
“哦?绾卿姑娘可真是个妙人啊,初见时,你的果敢决绝,本王便知道,非池中之物啊。”
“王爷的相助,绾卿感激不尽。”
“哈哈哈,可真是有趣,本王倒是好奇,你到底是谁?”
“殿下在花满楼的盟友,游离权贵之中的匕首。”
“如此便好。”
在浴桶,她便知道,他要她成为他的棋子,方可护她无虞,那样的高高在上,说是交易,于自己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她懂得姑姑的意思,反客为主,大局未定,谁为棋子,尚不可知。
“你的字,灵动不失刚毅,飘逸不乏风骨,好字。”夕颜定定地看着面前眸色清冷的女子,突然感觉有些陌生,这是一个十二岁女孩应有的样子吗?
此前的仓皇温情,不知所措,是真是假,她不知道,还有那眼底时时透出的狠厉悲伤,过往十二年,终究是自己错过了,如此这样,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世道,倒也甚好。
“姑姑,茶凉了。”绾卿回首,眸中藏住陈年伤痛,留下几分清透,几缕飘忽不定的温情。
“姑姑,你可知,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