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乔砚舟和沈耀一起出了房门，相互对视了一眼。
乔砚舟：“一起去吃饭不？”
沈耀：“好，吃完饭后你就先别等我了，我去找一下秦导师。”
乔砚舟：“嗯。”
另一边的导师办公室。
魏哲：“所以，小傅真的打算离开溪风了？”
秦修远：“嗯。”坐在椅子上的秦修远目光落在地面与墙壁的连接处，沉闷地回答。
秦修远：“其实他也没什么不好的。溪风……确实不值得他继续待下去。”
魏哲：“他打算去哪？”
秦修远：“我没找到他，暂时还不清楚。”
秦修远：“其实如果他不转会，我可能也会希望他尽早离开溪风。我马上也要退役了，如果他不离开，吴斌肯定也不会对他多好。”
秦修远：“只是……他就这么离开，恐怕会被不明真相的粉丝认为是背信弃义，他还只是个孩子，不该背负上这样的骂名。”
华铭／花起轩：“你还担心他，你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花起轩看着秦修远，难得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华铭／花起轩：“之前我就发现你有这个毛病，这些年越来越严重了。之前半决赛失利的那一场明明就是你们队那个姓李的臭小子的问题，不听你指挥自个儿瞎莽。”
华铭／花起轩：“他算什么东西啊他？他哪点能力能跟你比？你倒好，一采访就说是自己的失误，什么错处都往自己身上揽，怎么着你是受虐狂吗？”
秦修远：“花前辈……”
华铭／花起轩：“你别叫我花前辈！”
花起轩气不打一处来，“你要真把我们当前辈在乎我们，至于像个闷葫芦一样从来什么都不说吗？”
时露：“花神你别生气……小秦又没做错什么。”
华铭／花起轩：“他当然没做错什么了，他秦修远，战术大师，王牌选手，多多骄傲的一个人，我气的是他做错什么吗？我气他这个看着就让我来火的臭脾气！”
魏哲：“小秦……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愿意跟别人说，跟我们说总没问题吧？”
秦修远：“我没想让几位前辈为我的事情……”
华铭／花起轩：“你可拉倒吧你！”
华铭／花起轩：“把你那堆没用的屁话给我跳过去，没人乐意听，直接开始讲重点！”
秦修远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
秦修远：“我因为一些原因……总之后来被临风哥从河里救了上来。”
秦修远：“那个时候我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之前在网吧帮别人代打游戏勉强能混口饭吃。临风哥看我打游戏还可以，就问我要不要一起组个战队。”
秦修远：“一开始参加的都是网吧里的小比赛，成绩还不错，那点奖金也暂时解决了部分燃眉之急。”
秦修远：“当时并没有想得太长远，毕竟梦幻江湖这个游戏开服都没几年，职业联赛更是刚刚处于起步阶段。我们还在犹豫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碰到了吴斌。”
秦修远：“接下来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XF俱乐部当时有《致命杀机》、《血境》和《荣光之夜》三个职业战队的分部，吴斌当时便打算收购我们成立《梦幻江湖》分部。
秦修远：“根据XF的缩写，大家商量之后我们便顺理成章地起名溪风，吴斌也就成为了XF俱乐部溪风战队的经理。”
秦修远：“其实吴斌说得没错……没有他当时突然找到我们，就没有现在的溪风。没有他和临风哥，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今天。”
秦修远：“但当时……我是不同意临风哥跟他签合同的，因为我隐隐有种预感，尽管XF是一个很成熟的俱乐部，但吴斌绝非什么善类。”
秦修远：“可是如果当时不做那个决定，临风哥一定还有别的出路，但我或许就…”
秦修远：“他是为了我才忍下来的。后来他被昊斌逼走了，我又怎么可能背信弃义弃溪风于不顾。”
秦修远：“当年算是被他救了一命，给我找了条出路，我没有理由不忍耐下来，也更不可能做出任何对不起临风哥当年的心血的事。”
秦修远：“这些事说起来，不过都是因为我……罢了。”
沈耀：“不是这样的。”
花起轩刚要开口，却不料被门口的一个声音打断了。
屋内的四人一起抬头，大家都没注意到沈耀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
沈耀：“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想来为昨天白天的事跟秦导师道歉。但是既然我听见了，我有几句话想说。”
沈耀：“秦导师，你不欠他什么，你所说的话，恰恰相反。”
“不是没有他就没有溪风，而是没有你，没有张临风前辈才没有溪风。”
“更不可能有现在那个赚得盆满钵满的吴斌。”
“是你给了他一口饭吃，而不是他救了你。”
“比赛是你打的，冠军是你拿的，付出努力的从始至终都是你们而不是他。”
“‘溪风’只不过是一个战队的名字，名字的含义是因为有了人才会有意义。”
“你在哪，哪里就是溪风。”
华铭／花起轩：“说得好。”
华铭／花起轩：“秦修远，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还不如人家小姑娘想得明白。
华铭／花起轩：“你不欠他的，你从来都不欠他的，你一直在亏欠的人只有你自己。”
沈耀：“您昨天的时候跟我说，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所以不要对不起自己。现在这句话我原样还给您。”
沈耀：“不要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同样的道理，他白天的时候明明跟沈耀讲过，可是放在他自己身上的时候似乎却又想不明白。
可或许正是因为他自己身上的枷锁太多，所以在看见沈耀的时候才会希望，她千万别像他一样活着。
时露和魏哲都没说话，可他们望着秦修远的眼神分明在告诉他，他们也赞同沈耀和花起轩所说。
华铭／花起轩：“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我的眼睛和脸是怎么回事吗？”
花起轩看了沈耀一眼，他似乎并不惊讶沈耀知道他是谁，也并不介意沈耀站在一旁。
华铭／花起轩：“既然小秦坦白了，那我也可以坦白。”
华铭／花起轩：“我的脸，是被我亲生父亲，用啤酒瓶砸的。”
华铭／花起轩：“只差一点，我的左眼就彻底失明再也看不见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他还总在微博和群里活跃，花起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谁也找不到。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脸到底怎么回事，就连魏哲也不知道他的眼睛竟然差点失明。
眼睛和脸部受伤的原因可能有很多，意外撞击，车祸．…眼睛不舒服甚至有可能是眼睛内部的病理因素。可是不会有人能猜得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会是花起轩的亲生父亲。
华铭／花起轩：“这么说起来，我好像也没什么立场说小秦，毕竟我也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
华铭／花起轩：“我爸，我亲爸，生我养我的那个人，同时也是骂我打我恨我不成器不配做他儿子的那个人。”
华铭／花起轩：“生了一个除了打游戏什么都不会干的儿子对他来说是种耻辱，我拿了几个冠军几个全场最佳挣了多少奖金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华铭／花起轩：“最关键，这个儿子还是个同性恋，真可够他恶心的。”
华铭／花起轩：“那天他喝多了，我气不过，顶嘴了，却没想到他真就借着酒劲儿往我头上来了那么一下。”
华铭／花起轩“他们不想让我当职业选手，我偏要当。可他们毕竟是我亲生父母。”
“所以我这几年干什么去了。”花起轩勾了勾嘴角，“把我欠他们的还给他们，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就算是我亲生父母，也没有权利拦着我做我想做的事。”
华铭／花起轩：“更何况，小秦，那个吴斌他算什么？当时他跟你和小张都是各取所需，利益交换罢了，何来谁欠谁的？”
华铭／花起轩：“他道德绑架你就算了，你还真的自个儿乖乖往坑里跳？你这么多年，半件坏事都没做过，他能有你什么把柄能把你怎么着啊？”
华铭／花起轩：“这个圈子里，谁能贏比赛，谁才有话语权。”
魏哲：“原来………竟然是这样。”
花起轩察觉到魏哲此刻正看着自己，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表情，却也无意回头对上那道目光，只得站在原地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时露察觉到气氛有一丝微妙也没多说什么，伸手拍了拍花起轩的肩膀，转头看向秦修远。
时露：“一个人在赛场上的打法，其实是能反应他的心态和心性的。”
时露：“我倒觉得，小秦只是看起来沉闷，但一个在赛场上运筹帷幄判断精准下决定又快又狠的人，要说他这样忍气吞声是因为软弱，倒未必见得。”
时露：“既然骨子里并非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就别总是压着自己一声不吭了。”
秦修远：“时前辈，你…….”
“紧张什么。”时露笑了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想说的话，也不会有人逼你说，而且我也不认识任何知道的人。”
秦修远心里复杂成了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毛线。
是啊…连张临风都不知道的事，时露又上哪知道去。
更何况知道这一切的人，不是早就不知道去了哪，此生估计都不会再见——
就是已经死了。
时露：“归根结底，大家只是担心你，当然具体怎么做，还是你自己下决断。”
花起轩向来敏感，他总觉得时露话里有话。
华铭／花起轩：“你怎么好像，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时露：“张临风告诉我的呀，他说第一次见到小秦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人龙凤，浑身上下一股桀骜不驯的气质，将来必成大器。”
秦修远：“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形容词……”
魏哲：“其实，我也一直这么觉得。”
华铭／花起轩：“诶不是，你怎么和张临风这么熟？你俩关系很好吗？”
时露不说话，伸手晃了晃手上的订婚戒指。
华铭／花起轩：“好啊，合着瞒着我们最深的居然是你？！什么时候的事儿？”
时露：“当然不是故意不说了，事发突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告诉大家。”
秦修远：“那我是不是该喊……嫂子？”
时露：“你这改口改得挺快啊？”
魏哲：“藏得这么深？你俩是怎么做到比营销号速度还快的？”
时露：“想什么呢，本来就没那么多人在乎我啊。要是花神身份暴露，营销号才是真的会炸开锅吧。”
魏哲：“划重点，什么时候我们能吃上喜酒？”
“早着呢，起码得看到我们沈耀大美女拿冠军吧？”时露说着冲沈耀眨了眨眼。
魏哲：“这就直接内定冠军了？这么偏心要是被传出去可就麻烦了。”
沈耀：“时露前辈言重了……”
华铭／花起轩：“你现在想拉拢沈耀没用，人家眼睛一直看着老秦呢。”
沈耀：“毕竟白天的时候误伤了秦导师，所以有点担心。”
秦修远：“不用担心，你力气不大。倒是我，当时没有弄疼你吧？”
沈耀：“没事，您手下留了力度，我知道。”
华铭／花起轩：“你们两位是什么关系，我怎么瞅着有点不正常捏，老秦对人家小姑娘态度可够温和的啊，一点儿不像江湖盛传得那么严肃。”
秦修远：“……应该的。”
秦修远：“那个，三位前辈，还有沈耀——”
见秦修远似乎有正经的事想说，大家也都安静下来，一齐看着他。
秦修远：“谢谢你们。”
秦修远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笑意。
华铭／花起轩：“小时你快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时露：“我的天，老秦原来你会笑啊，我还以为你天生是面瘫！”
秦修远：“很奇怪吗……”
华铭／花起轩：“不要停！保持刚才的表情脸不要动！”
华铭／花起轩：“难怪张临风看面相就说老秦是人中龙凤将来必成大器，这小子其实长得还是挺帅的。”
时露：“老秦，你但凡在镜头前不那么严肃多动动你脸上的肌肉，粉丝起码比现在多一倍。”
魏哲：“而且还是女友粉。”
华铭／花起轩：“说真的，你以后要不别戴眼镜了！你不戴眼镜肯定更帅。”
秦修远：“那不行………看不清。”
魏哲：“噗，你俩说得小秦脸都红了。”
秦修远闻言立刻尴尬地别过目光，抬手用食指骨节蹭了蹭脸颊。
花起轩看了沈耀一眼，轻咳了两声。
华铭／花起轩：“小美女不是要来跟老秦道歉吗，我们在这儿也不方便你们说话，要不咱们三个走吧省得当电灯泡？”
沈耀：“诶？”
秦修远：“不、不用了……她该去训练了，不如我正好顺路送她去训练室吧，三位前辈慢聊。”
花起轩望着沈耀和秦修远一前一后出门的背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他转头望向时露和魏哲，用自言自语的口吻开了口。
华铭／花起轩：“说真的……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时露：“怎么了？”
华铭／花起轩：“溪风那位经理，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你说他就是不喜欢小秦看他不顺眼所以要针对他也就罢了，可是小傅那孩子，应该没做错什么吧。”
华铭／花起轩：“把他们全逼走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半点好处，小秦说他是个眼睛里只有钱的商人，可是但凡一个人要是带点脑子也能明白，把这些人全逼走，他拿什么赚钱？”
华铭／花起轩：“所以，小秦到底是为什么退役？”
华铭／花起轩：“今年溪风拿了冠军，正是拉投资的好时候，要是溪风的王牌都离开了，谁还会乐意理他啊？”
华铭／花起轩：“而且最让人奇怪的是——”
门外的秦修远和沈耀。
沈耀：“秦老师，您不觉得奇怪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讨厌另一个人，他针对您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秦修远：“你想说什么？”
沈耀：“如果不把这中间的理由想明白的话，就很难预计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了。”
秦修远：“你说得很有道理，这个问题，我倒确实没有仔细想过。”
秦修远：“主要是，从一开始，我就不怎么喜欢他，大概是一种没来由的直觉吧。”
秦修远：“罢了，不说我的事了。我能应付得了你不用担心。说起来，之前在溪风的时候，你也是因为这个…最后才发挥失常的吗？”
沈耀：“嗯……”
秦修远：“下次再被别人拉住的时候，这么近的距离不要再抬腿踹人了，否则还会像今天一样因为重心不稳滑倒。这样的姿势摔下去是很容易受伤的。”
沈耀：您看起来好像对这方面很了解的样子？”
秦修远：“算是……吧。”
沈耀：“难道练过吗？”
秦修远：“没有……”
沈耀：“那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才好？”
秦修远：“以女孩子的力气，其实不管用什么招数都很难挣脱钳制，当然归根结底任何事还是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判断。”
秦修远：“总得来说，就算是所谓的防身术看起来很有用，也不太适用于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因为反应力不够。”
秦修远：“除了向他人求救之外，我能想到的最有用的方法就是……攻击比较致命的部位吧。”
沈耀：“诶？那如果是您的话也可以吗？”
秦修远：“如果让你感到冒犯和威胁，对任何人都可以，包括我在内，因为你没办法确定我是出于什么目的。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沈耀以为不管怎么样秦修远都能看出来她是在跟他开玩笑了，可是他依旧一脸严肃地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
沈耀：“好，我记住了。谢谢您。”
“关于你的问题——”秦修远顿了一顿，“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你不会被强制退赛的。毕竟这不能完全算作是你的错。”
沈耀：“真的吗？!”
秦修远：“嗯。但是不可能没有处分，否则就是视早已经既定的规则无意了。”
秦修远：“现在不能告诉你是什么，因为对其他选手不公。等到明天你就会知道了。”
秦修远望着沈耀略有些紧张的目光，严肃的眉目柔和了几分。
秦修远：“放心，不是什么严重的惩罚，你一定可以应付得来。”
秦修远：“之前在溪风的时候我并不知情，其实对于周明宇这种故意挑衅的行为，按照职业联赛的规矩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秦修远：“很抱歉我没有做到一个队长应尽的责任，没能保护你的权益。”
秦修远：“之前的事我已经无法做出弥补，这是我的错，你也不必原谅我的失职。但这一次我在场，所以他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不会让你再委屈一次了。”
秦修远：“对于这样的处理结果…你能接受吗？”
沈耀：“没让我被强制退赛，您之前一定很努力地为我争取机会吧？”
秦修远：“这是节目组和几位导师一起讨论出来的结果，其实你不用感谢我们，因为现在的结果我认为是遵守规则且公正的。”
秦修远：“只是以后，还是要学会如何面对这种情况才行。”
沈耀：“嗯，经过今天的事，我想我应该总有些进步的。”
秦修远：“那就好，我相信你的能力。”
秦修远望着训练室的门口，缓缓停下了脚步。
秦修远：“日后的比赛，继续努力，我很期待你能赢到最后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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