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粮

她用所学过的每一种方法去招架怪物，握刀的整条手臂都被震麻了，罗刹鸟的喙张张合合，要不是她提早带了隔音耳塞，陈凌祀完全相信自己已经被震聋了——在内脏粉碎之前。

陈凌祀的体力逐渐不支，但所幸那怪物在哑巴张攻击下，已经丧失了大半气力，于是她得以趁罗刹鸟腾空的瞬间借了祂爪子的力饶至其身后，翻身上了背，用刀去扎祂的咽喉。

温热的感觉在陈凌祀的手上蔓延开。成了！她想。喜悦却转瞬即逝，下一个瞬间，那怪鸟一展翅，最后一声尖锐的嘶吼在陈凌祀破坏了祂声带前，已经震碎了她和哑巴张的所有指甲，差一步，二人可就要相伴黄泉了。

陈凌祀没有时间喘息，被罗刹鸟的利爪按到地上，想蜷缩身体缓解冲击都做不到，她的眼睛被沙子迷的睁不开，只能依靠气流走向规避怪物不断落下的尖喙。

刀已经不知被震到哪去，一片混乱中她听见无数次哑巴张试图站起，却又不得已因疼痛倒下的痛苦声音。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过和我动手。陈凌祀想。

她的反应速度随着时间下降，直到那双鲜血淋漓的手再也挡不住怪物的攻击，陈凌祀的瞳孔因恐惧放到最大——她要被杀了。

瞳孔里倒映的是，怪物深黑的喉管。

原来如黑瞎子所说，里边儿还真有个管状的玩意啊。

陈凌祀没由来的想到，她清醒的感知到自己的右眼失去知觉，紧接着血管爆裂，伴随剧烈的疼痛，让她像条缺氧的鱼似的大口呼吸。

但对于陈凌祀来说，还不算结束，也不能结束。短暂的失去理智后她努力调整身体的状态，在罗刹鸟吞下她的眼球时，推想祂可能的动作，在罗刹鸟发动下一次攻击时，陈凌祀毫不犹豫的将肩胛骨脱臼以抬起身子，张嘴一口咬在那怪物有刀伤的喉管上，她已经顾不上是否安全了，牙齿作为她最后的武器，拖缓了罗刹鸟的行动，她死死咬着不肯松口，直到怪物因失血、缺氧倒在地上。

她的眼睛已经全被血浆糊住了，朦胧中看见那怪物头上开了朵花，红的，之后便不再动单。

视野的最后，她看见那个穿着黑皮衣的人从沙尘里出来，便放心的闭了眼。

陈凌祀再次醒来时，和在上边儿的帐篷里一样，哑巴张端正的坐在一旁，两条胳膊都被纱布缠好了，手法不错，应当那人受过专业的训练。

淦啊…我还活着？还是说大家一起死了？

她一扭头，便看见黑瞎子那张邪笑着的脸。

黑瞎子陈老板醒啦，那瞎子我不客气了。

陈凌祀一个“啊”还没说出口，背后就是一阵钻心的疼，在一声清脆的声音后，那家伙把她的肩膀接回去了，我还活着！她欣喜又悲伤的想到。

陈凌祀二位爷还不杀我？

她自暴自弃的把能够到的、在方才打斗中散落一地的食物都捞了过来放在怀里，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

张起灵你知道怎么出去。

陈凌祀山人自有妙计，二位，等着吧，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陈凌祀已经做好了在这里生活好久的准备，她这次下地带的大部分都是饮用水而非食粮。

她从死人堆里翻出不少生火的工具，来回跑了几趟，便在黑瞎子和哑巴张中间那块空地生了火，把干粮放在上边加热。

黑瞎子陈老板似乎更轻松了啊。

陈凌祀一愣，没想到被这家伙看了出来。

陈凌祀自然，不用对付您和张爷的追杀、不用盘算老板会不会摸进我的帐篷里一剑刺死我、还不用担心下个月的房租……

她摸着眼睛，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陈凌祀眼睛比起这些，都是小问题。

不知是否是说给黑瞎子听的，她作势把手伸过去，就要摘那人的墨镜。

结果自然是被黑瞎子抓住了手，一个擒拿就把疲惫不已的陈凌祀拧的叫出了声。

黑瞎子陈老板，何必呢？

黑瞎子看过这双眼睛的，除了我的医生，都死了。

黑瞎子嬉皮笑脸的放开陈凌祀的手腕，语气却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陈凌祀吃了瘪，老老实实的走到火堆旁边坐下，拿了块干粮小口啃着。

她这才开始慢慢适应一只眼睛的视野。老前辈们讲，干这行的，有点残疾才算是大爷，比如黑瞎子，比如哑巴张（这个好像是假的），没点身体上的问题，根本谈不上去过哪个油斗。

她把干粮分给另外二人，又递了一个水壶过去，见哑巴张没把打开，陈凌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陈凌祀放心，这次真没东西。

黑瞎子被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