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寝室里,虞楚之睡的并不安稳,眉心紧锁,紧闭的双眼仍能看到眼睑不安的颤动着,嘴里不知在沉吟些什么,却能时不时隐约能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吟语声,“…不,不可以…”
“姐姐在这儿,你是不是很难受?”上官筝轻柔的将他额头上的锦帕拿下换了一条刚刚浸湿过清凉水气的,轻轻揉捏着他的太阳穴,试图让对方放松下来,不多时见他眉头稍有平复,似乎是安静了些,上官筝才安心的爬在旁边端详着他难得安稳点的睡颜。
这些时日来发生过的事情萦绕在脑海里,本以为透儿失了记忆换个身份便可摆脱俗世间一切纷扰,安稳度日也算是了了自己的心愿。看样子还是想的单纯,既已掉入薛烈的掌控之中,怎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去过安静的生活。
现下能做的许是只有先想法子活一日算一日了。想着想着眼皮沉沉,陷入了梦乡。迷蒙中,自己仿若在迷雾重重的森林里,一白发仙人站在远处,模模糊糊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对方双唇开合若有所念,只隐约听到对方轻吐出的几个字来,“生无可念,死亦可归。”
鲁王从书房走出来,一直心绪难平,上官透失忆的消息果真是他透露给丰漠的,此次虞楚之突然高烧不退,也很有可能是他做的手脚。他的背后是谁在操控,日前还没有头绪。
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虞楚之寝室门口,见筝儿爬在床边睡的香,不忍将她叫醒,又怕她着凉,所幸解下自己的披风来给她盖上,但这微小的动作还是惊动到对方,只听她惊呼一声,“透儿!”
“筝儿,是我,阿烈,楚之他还没醒。”鲁王轻声说道。
上官筝有些恍惚低语着:“原来只是个梦。”她揉了揉眼睛,伸手轻抚虞楚之的额头,轻叹了口气,面上全是沮丧,“这都高烧几日了,再这样下去…”上官筝猛然想起了什么,起身低声道:“阿烈,你记不记得透儿的月上谷有一名医,号称是什么…药王的,不如请他来看看!”
鲁王顿时茅塞顿开,“筝儿这倒是提醒本王了,本王这就派人连夜赶去月上谷!”
月色深幽,月盘高挂于墨蓝的浩空之中,银白的月光如凝脂般铺就整个月上谷的大地,显得格外静谧幻妙。
重雪芝独自坐在湖边的石桌旁,双手托腮盯着桌子上的那盏兔子灯出神。林畅然缓步走过来,坐在对面的石凳上,眼神里流露出慈爱与关切,轻声问道“芝儿,在想什么呢?”
“这个兔子灯是奉紫在相州上元灯会上赢得的彩头,与透哥哥当年送我的那盏很像,那是透哥哥送我的第一个礼物…”话语未落,湿热的泪水已浸满眼眶,若瀑水一般顺着脸颊流淌下来。脑海里倏的出现了一张面孔,那是与上官透一样的面孔,唯独眉梢处多了一条伤疤。
“我这是怎么了,怎会想到他?他不可能是透哥哥的,可我怎会有种…”重雪芝默默自语着。
当日在重火宫的大殿之上,冰冷的刀剑赫然在目,眼见要刺向自己,但却隐约感觉到他的剑在空中一顿,似有期盼着某个人赶来救她,眼神中划过复杂细碎的忧思,他似乎是刻意在掩饰着自己的内心。
就像奉紫在给她兔子灯时说过的,他看那盏兔子灯时的神情会令人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落寞而又忧伤,让人动容,当他转头看向她时,当初的感觉转瞬即失,又仿佛换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尽觉得方才仅仅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芝儿,你是在说那日在重火宫对你刀剑相向的人吗?”林畅然轻声问道,他一直都在克制着不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重雪芝,他知道一旦告诉她,以她的个性断然会去找那人问个明白,到时倘若他真的是在谋算着什么,那岂不是坏了他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