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家7
“哦,母亲,请您告诉孩子。
不要做,我做过的事情。
不要把青春,挥霍在罪恶与悲惨上……”
歌曲从广播中悠扬地放出,旋律也十分舒缓。肥胖的刀疤星壮汉扛起一把沉重的大刀,粗鲁地端起一碗酒,喝进嘴里后漱了漱口,撒泼地吐在刀刃上。沾着酒水和唾沫的大刀泛出寒光,吓人得很,所以有人上前,给那些跪在木桩前的阿德里战俘们戴上头套,这样他们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们把吓坏了的阿德里人的头摁在木桩上,一位军官站在一旁,点起了一根香烟:
“行刑吧。”
“呀啊!”壮汉们动作一致地抬起大刀,豁出全身的劲往俘虏的脖颈上一砍。随着刀锋破开皮肉砍断骨头的声音一过,几颗装在袋子里的脑袋掉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不同颜色的血液疯狂地飞溅着,把地面洒出一片血滩来。
“下一批。”军官挥挥手,军士们把那些没了头的尸体搬走,顺带着那些袋子里的头们,一起丢到了一个用许多无头尸体堆着的小山上。
伽罗和一行满身创伤的阿德里战俘们戴着沉重的锁链,拖着脚一步一步被打骂推搡着走了过去。
伽罗看了看满是血的木桩和刚擦洗过、却还是有血渍的大刀,眼神呆滞,他身后的蓝色火焰还是燃烧着的,但是他就像是一个没了魂的人,身体软踏踏的,灰头土脸,嘴唇还非常干裂。
“你好,这里是第十连。”军官听见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有动静,懒散地把手机掏出来接了个电话。
“上刑台!”
伽罗他们在一声高呼中被押上腥臭的木桩,那些执刀的壮汉们也重新喝酒漱口,吐在磨得光亮的刀刃上。就在伽罗要被一个士兵扣进袋子里的时候,军官喊了停:
“诶等一下!上级有新的指示,这些战俘先不要杀,待会儿会有人来做转移工作。”
(我想,我该不该和你说这些故事,因为那是我不想再回忆的,那是一个关于摧残、屠戮、虐杀的回忆。刀疤星的生物技术非常厉害,他们成功混合过各种动物的基因,创造出更加生猛的军用野兽,他们甚至混合过人类与其他生物的基因,总之,他们很喜欢在发现一个新物种的时候,先对那个新物种解剖,将他的器官一个一个地摘出来做研究,比方说,我们阿德里星人。他们抽取过我们的髓质,活生生地打开过我们的头骨,用刀一点点地挖出我们的大脑,再缝合,观察实验对象会缺失什么生理功能,这就是他们对我们大脑的研究步骤。每研究一个大脑区域对我们阿德里人有什么功能,几十个研究对象就会被活生生地被切除脑部,此外还有对我们心脏、肾、消化道等等的研究。他们还曾把我们的脖子用绳索系上,让我们从不同高度跳下,检测我们的颈椎能承受多大的压力。我亲眼见过一个战友,从三层楼高的跳台上被逼着往下跳,跳下来的时候,绳子把他的脖子一扯,他的骨头就断了,脖颈那一块长了好几节……
“为什么不反抗。”
他们每天给我们分发一点点的口粮和水,我们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看不见光,与世隔绝,每个人被单独锁在一个牢房里,身上像狗一样套着枷锁,脖子上圈着一条铁环,铁链连接在墙上,只有他们来找你去做实验的时候,才会把那个铁链松开。我们没有机会反抗,全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
“9号房伽罗,提精。”
听着钥匙串叮叮当当地响着,厚重的铁门被一把拉开,微弱的光照进完全黑暗的牢笼内,地上的老鼠被吓得到处乱窜,蟑螂也在墙上爬来爬去。带着粪便味道的臭水从头顶滴在角落,地上一片抓痕,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潮气。几个身穿防化服的人走上前,拿钥匙解开了一个瘦骨嶙峋的人的锁链,把他全是污渍的身体拖着拽到门口,再像畜生一样丢在一个手推车上。
(“伽罗……”
啊,对不起……我只是,想到当时,真的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对不起,等我一下,讲着讲着我就哭了,哼,还说我是战斗民族的大男子汉呢……)
他们把伽罗绑在一个大案板上,已经瘦得没有任何力气的伽罗虚弱地喘息着,任由那些刀疤星人给他喂下一剂药水,往他的身体里插入大大小小十余根针管,往他的身体里面注射药物。随后,他们将取液器套在伽罗的下身上,几个穿着防化服的人打开了仪器,很快,伽罗感到下部开始蠕动起来,本就无力的他无法控制,想要捏紧拳头坚持着,却始终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控制双手。他很快败下阵来,随着一下又一下的抽取,他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一个人往试管里取了一点样本,用手指弹了弹,观察液体的成色,随后又把样本放到显微镜下仔细观看。
伽罗很快感觉下部传来剧烈的疼痛,他想咬紧牙,但牙齿只能微微地相互打颤。仿佛他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抽空,伽罗的腰部传来一阵刺骨般的疼痛。他耷拉着脑袋,仪器运作的声音和周围人谈论的说话声都变得越来越小,脑袋越来越沉重,就在他的意识就快离他而去的时候,一个人关停了取液器。
“浓度在这个点的时候开始下降,你看,这里的时候明显是曲线最大斜率点……”穿着防化服的科学家们讨论着,指着显示屏上画出的函数图像分析着。伽罗的身体很快软了下来,全身像是散架一样动弹不得。科学家们拿着被分开浓度的精液,相互商量了一番后离开了。又进来几个身穿军装的人,把伽罗从那大案板上卸下,扔到了手推车上,送回了他那发霉的牢房,再把他拴在那条铁链上。
“妈的,臭死了。”
伽罗一动不动,被铁链锁着躺在地上,老鼠爬到他的手上,到处嗅了嗅之后没趣地走了。他彻底没了力,但还有最后那仅存不多的几口气,此时牢房的铁门又一次被打开,还是刚才那群身穿防化服的科学家,他们带着一根针筒走了进来,往伽罗的手臂处打入一针药物,随后一甩手走了。
铁门一关,牢房内又一次陷入一片黑暗。
伽罗缓缓地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只能发出一小阵“哼”,“哈”的声音,疼痛依然在刺着他的腰和发肿的下体,一直疼着,疼到麻木,疼到不再觉得疼痛。
“老梁,过来看看这个。”
一个刀疤星科学家放下手上的试管,踱步走到另一个科学家身旁,看着那个科学家指着温室中的一根试管内的一小点液体。很快,那个科学家掏出了便携式显微镜,轻轻地贴着试管壁观察着里面一个来自星星球的女性的卵子慢慢变性,在阿德里人的精子的进攻下逐渐变化为受精卵,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成功了?”科学家们大喊着:
“成功啦!成功啦!”
科学家们瞪着眼睛看着彼此,纷纷露出了笑容。
(我在牢房里被锁了好一阵子,每天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就在我认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活下去,想要自尽的时候,从墙角的一个小缝隙里传来一张字条,我听到了字条擦过墙壁的声响,摸到了它。说是字条,其实就是一块脏布上沾着用还有亮色的血写的字,但就是那一块脏布,让我点燃了活下去的希望,因为那是一个我万万都没有想到过的讯息。)
伽罗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地看那光芒正在消去的血渍,血渍潦草地涂在脏布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
海芬隔壁
(海芬就在我的隔壁,墙角有一个被老鼠挖出的洞,他应该是听到了刀疤星人叫我的名字从而知道我就在他的隔壁。)
“海芬?海芬。”伽罗挠着墙,泪水涌上眼眶,他趴在那个老鼠洞旁,呼唤着海芬。但墙对边却没有任何声响。
“海芬,你要是没力气答应,就敲一下墙。”伽罗气喘吁吁地说着。
墙对面传来一声轻轻的敲响,微乎其微。
“海芬……你做了他们的提精实验了吗。”
墙对面又传来一声轻轻的敲响。
“海芬……海芬……”伽罗听见那响声,不由得哭出泪来,他手里攥着海芬给他的字条,那上面的血渍的光芒已经完全消逝。伽罗带着哭腔,依旧无法气顺地说着:
“为什么,为什么被他们抓住。”
“海芬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牵手的时候,你还有些生疏,你的话语充满着冷漠,但是你的眼睛骗了你。你直勾勾地看着我,黯淡无光的双眼一下子亮起光来,我被你吸引了,你长得清秀,长得俊俏,但最重要的,你很受气。我喜欢你,海芬,无法阻遏地喜欢你,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不在意所谓的法律,你是我的追求,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藏,一旦我盯上你,别人就算是抢,也要先从我身上踏过去。玲喜欢我,但我没有答应她,因为你,海芬,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也必须对你不怀二心,就算我一生不娶,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去看落日的时候,你和我不敢靠得太近,我一把把你搂在怀里,你说我们没有未来,我和你说我们一起创造未来,你说我们没有结果,我说过真爱不需要结果。一年过去了,海芬,我离不开你,我来到这里后,满脑子都是你,我想着你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幸福快乐地活着,我想着或者你能和阿卡斯一样继续在敌人的大后方游击。我想你,我想你快想疯了,但我实在不希望墙对面的你真的是海芬……
那些外星人是一群禽兽,这里是地狱,是坟墓,是我们阿德里星人的坟墓。他们用我们的身体做着实验,但我们没有丝毫的反抗,我们是他们的小白鼠,我们没有任何力气反抗,我想过自杀,可是你还在我的心中,为了你,我一定会活下去。为了我,海芬,你也要坚持下去,好吗?我们坚持下去,一定能见到解放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我会亲自把你背着,从这片坟墓中杀出一条血路。”
“海芬,活下去,海芬。”
(从那之后,我每天咬破手指头,从身上的衣服扯下一小块布,沾着还在发荧光的血从老鼠洞给海芬写下几个字,想要激励着他活下去。时间一长,这也就成了我的习惯。刀疤星人每个月从我们这一排的牢房中抽人做实验,我每天求着上天,让他们放过海芬,有什么尽可以冲我来,但千万不能伤到海芬。神奇的是,我没有听见过海芬的牢房被打开,我也没再被他们拉去做过实验,每天的食物也送得越来越多了,但还是少得可怜。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年,我和海芬靠着一张墙撑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就在那么一天,外面传来了一声枪响。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灰心星球的一个特遣队偷袭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