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2
他以为自己不应该那么紧张,但是在打开网页的时候还是默默地捏了一把汗。
“拓布!去外面帮我买点酱油!”阿妈的声音从厨房的嘈杂中传出,拓布简简单单地应了声后,打开了“查看成绩”的选项。他的心里一紧,网页缓缓地刷新出来,从上至下地将一张简单的表格揭示在电脑屏幕上:
考生姓名:拓布考生号:57020218种族:奈曼
所选科目:文科
古文赏析:15/60
辩论作文:29/100
自由作文:51/200
总分:95/360
位列:市丙等三列
所选科目:科学
基础数学:17/100
高等数学:1/50
化学:8/100
力与电磁:2/50
量子物理:0/50
热力学:3/80
总分:31/430
位列:市丙等三列
所选科目:武道
刀:115/120
剑:89/100
枪:91/100
现代枪:25/50
马术(附加):10/10
总分:330/370
位列:市甲等一列第9名,可晋升省级考试
(点击此处报名省级武道考试)
拓布暗暗笑了笑,得意洋洋地截了个屏,激动地把截屏的武道考试成绩发在朋友圈中,并附上说说:
“老铁们见笑了,下次考试拿个第一回来。”
当然,截屏里面是没有文科与科学成绩的。
拓布关掉网页,哼着小曲转着钥匙扣准备出门,阿妈此时从厨房探出个头来,一脸严肃地对拓布说:
“记得酱油只买水天牌子的,记得回来的时候把这次考试成绩查一下。”
“行,阿妈,你忙你的。”拓布强颜欢笑地对阿妈说道。他粗暴地拉开家门,出去的时候重重地把门摔上,哼的曲子开始唱起来了。阿妈看到这一幕却皱了皱眉,回去做菜的时候还不禁摇摇头。
拓布来到发臭的马厩,走到左数第二排第三个马位的时候,熟练地将墙上挂着的马鞍子取下,打开门后,牵着一匹棕色的大马出来,并呵护地抚摸着那匹马的顺毛,拍拍马脖子后说了声:
“亚如优(忙不忙)?俺巴该?”
这匹名为俺巴该的马吐了口气,像是有些轻蔑地哼了一声,随即扭头蹭了蹭拓布。拓布捋了捋马的身子后,将马鞍子有条不紊地系在马身上,随后轻车熟路地一踩脚垫,像刮过一阵风似的骑了上去。
“走,俺巴该。”拓布抓着缰绳,俺巴该应了应,有些怠惰地抬起腿走了起来。
现代社会的生活习惯席卷了刀疤星的每一处角落,包括奈曼人以前缥缈游荡的生活现在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是他们还保留着骑马的习惯,就像何族人还保留着练习刀法的习惯一样。水仙王朝是一个民族大熔炉,先进的科技和各个民族的古老习俗相结合,便有了奈曼人小区内有马厩,何族人家庭中有刀架这种场景出现。拓布出生时,他的父母已经移居到了何族人也是水仙王朝的首都——咸安中,与其他各个种族的人一样,遵循着千篇一律的社会生活习惯,早起上学工作,傍晚回家,每年都热烈庆祝何族的传统新年,新年时大家都会采购年货,回老家过年,与直房或远房亲戚们聚一聚,团圆拜年,给小孩封红包,这一切本是何族的传统习俗,是在征服者大帝镇梁铁下令当年的金雀王朝全方面学习何族文化时普及到了刀疤星的每一个角落的。而拓布也生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他和其他民族的小孩接受一样的教育,去了同样的小学、初中、高中,这次是他高中最后阶段复读的第三年,阿妈让他把文科、科学与武道考试都报上,不想让他偏科,结果却是前两次哪一科都不讨好,这次拓布同样也报了三科,但注重武道考试,为此偷偷溜出去练过不少次何族的刀法,就连平时看手机也是在学习各种流派的刀术。
拓布骑着马来到大街的马道上,身旁车道堵着车,唯有马道一片通畅。拓布得意地看着那些抓耳挠腮的司机们,嘲讽着他们等待红绿灯的苦相,并拍拍俺巴该的脖子,俯首说道:
“你看那帮傻叉,堵死他们。”
“呼哧。”俺巴该似乎也得意地笑了一声。
拓布来到市场时,将马系在了一根大树旁,路边打扮时髦的青年男女们走过时不免偷瞄两眼拓布的马:这匹马赤身棕色,但在额头上有一块白色的斑点,形状酷似一滴血滴子。俺巴该十分雄壮而且年轻气盛,就像他的主人拓布一样看起来桀骜不羁,眼神中放着骄傲的光芒。拓布离开俺巴该,进入市场后不久提着酱油瓶出来,发现有一位女生正站在俺巴该的身旁摆着姿势,一个男生正弯着腰帮她拍照。
“诶,你们干嘛的?这我的马。”拓布不高兴了,挥挥手让那对男女走开,那对男女也连忙道歉离去。他瞪了那对男女一眼,解开系在树上的绳子,一蹬脚又上了马,轻轻夹夹腿后,俺巴该缓缓地走动了起来。
回家的路上,拓布经过了一个十字路口,这次的车流舒缓了一些。拓布等着红灯,有些无聊地掏出手机刷朋友圈,看看有多少人为自己的说说点赞。
“啊!”
从街对面传来一阵喊叫,拓布抬头,发现一辆蓝色的轿车在经过黄灯时狠狠地撞上一位行人,等到车主反应过来刹车时,那位行人已经飞出三四米远,车子的前窗玻璃也被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凹痕。拓布驾着马,缓缓地来到那辆车子跟前,有些好奇地看着那辆车和倒在地上的受害者,想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却没想到蓝色轿车突然加速,油门一轰地转头从拓布身旁开过,疾驰奔逃。
“喂!喂!”拓布一惊,急忙叫道,他收起手机,赶忙牵着缰绳,拉过马头后用力地夹了夹腿,俺巴该此时瞪了瞪眼睛,突然拔起四条腿飞奔了起来。马蹄铁重重地踩在水泥地上,俺巴该绷紧肌肉,拓布也弯下身子,镇定地驾着越跑越快的俺巴该上前追去。
拓布颠簸着,身旁的车流渐渐掠到自己的身后,他死咬着那辆蓝色轿车不放,冷风刮过他的耳畔。俺巴该绷紧了肌肉,像风一样从路人的眼前飞过,而这匹骏马的后面还跟着一辆黄色的计程车。
“嘿!停车!”拓布大吼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辆蓝色轿车被迫在前方垂直流动的车流前停下,此时正是红灯。拓布追上蓝色轿车前扯了扯缰绳,俺巴该便放慢速度,最后小跑着来到了蓝车旁边。拓布低头看着蓝色轿车内惊慌失措的司机,他本想下马敲门,但面前的车流一过去,蓝色轿车的司机便又踩下油门,猛然加速逃离。拓布呲了呲嘴,心中骂了声娘后对身旁的汽车们说道:
“不好意思老铁们,我闯个红灯。”
拓布一甩缰绳,紧接着俺巴该嘶鸣了一声,前后腿一蹬,像是闪电一样从驾驶车道的黄线后冲出,拓布紧抓着缰绳,看着眼前的蓝色轿车正在加速逃离,他对俺巴该轻声说道:
“再快,快,俺巴该,追上那个傻叉。”
俺巴该仿佛听懂了主人的话语,跑动的频率加快了起来,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拓布的眼神死盯着蓝车不放,而四周的景色也渐渐化作一道道幻影,从他的身侧掠过。
俺巴该身后突然钻出一辆黄色计程车,加着油门冲到蓝色轿车前面,并一转头堵住了蓝车的路,蓝车此时才赶紧刹车,拓布抓住了这个机会,扯了扯俺巴该的缰绳,让俺巴该缓缓走到蓝车的跟前。拓布用脚踹了踹蓝车的车门,破口大骂道:
“你个嘚,撞了人还想跑?下车!”
蓝车迟疑了一会儿,司机没有打开车门。正当拓布准备下马砸门时,蓝车又一次瞬间加速,从俺巴该和黄色计程车之间的缝隙中插出,轰着油门逃向前方的车流之中。拓布瞪了瞪眼睛,嘴里不停地骂着娘,他又一甩缰绳,俺巴该便又一次跑起来,他盯紧了蓝车背后的车牌,心中默念着蓝车的车牌号。
这次蓝车开进了一条缓缓移动的车流中,紧接而至的拓布才赶到,但他发现自己已经跟丢了,俺巴该急忙停下,被堵在车流之中动弹不得。
“卧槽,人呢?”拓布前后看着每一辆蓝色的轿车,搜查着每一辆车的车牌号和前窗玻璃。
“诶,这里是机动车道!”此时,拓布前方走来两名警察,严肃地对唯一一个骑马的拓布说道:
“你骑马快去马道上,别走这道!”
“警察叔叔,”拓布急切地对警察回答:
“刚才有人在过去的那条道上撞了行人,是一台蓝色轿车,现在就混在这车流中,我刚才一直跟紧着他!”
“没错!”拓布身后的黄色计程车司机也从车窗探出头来,对警察说:“我跟这个小伙一直追着那辆车。”
拓布看了眼黄色计程车,扭头看向警察。
“是哪辆?”一名警察问道,另一名警察看着四周。
“我看看……这里蓝车太多了……”拓布仔细搜查着路过的每一辆蓝色轿车,却迟迟得不出结果。此时,前方的绿灯亮起,车流开始加速移动,变得稀疏了起来,再找不出那辆蓝色轿车就没机会了。
“那里!是那辆!”拓布指着右前方的一辆蓝色轿车,喊着:
“是那台!它前面有撞出一个凹痕!车牌号是137621B!”
“报告报告,泰林大道发现肇事逃逸车辆,车辆牌号137621B,系蓝色轿车,正在追击。”
两名警察骑上满是装备的摩托车,警灯霎时间亮起,刺耳尖锐的警笛声响彻整条大道,警察就像两个黑衣骑士般迅速追上那辆蓝色轿车,一名警察开到蓝车跟前,掏出警棍用力地砸击着蓝车的前盖,另一名警察赶忙从摩托上下来,拔出手枪,未上膛指着蓝车的驾驶位,大声怒吼道:
“下车!我命令你即刻下车!”
拓布赶忙驾着马跟上,身旁的车流停下了一大半,司机们看热闹似的看着警察拉开车门,粗暴地掐着蓝车司机的脖子,揪出来时发现是一位妇女,已经被吓傻了。
“报告,泰林大道肇事嫌犯已控制。”一名警察看了看蓝车前窗玻璃的凹痕,对对讲机轻语道,另一名警察熟练地掏出手铐,将肇事司机按压在车上,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双手背过来拷起。
“根据刀皇法典第二章第十三节第五条,你有权利在逮捕过后进行申诉,若能提供不在场证明,刀疤星咸安警署将依法对你的个人损失进行赔偿,但在此之前请配合警务工作,请不要声张。”
警察很快背出了这条规定,将那名司机摁住,等待着支援警车的到来以将她押回警局。
“哇塞,骑士小哥追击逃犯,太帅了诶。”
拓布闻声看向路边,发现人们正不住地对他微笑,一些女孩子兴高采烈地上前要和拓布和俺巴该合影。
拓布有些不好意思,他下马后却第一时间走向警察,笑着说道:
“还有什么能帮忙的吗?警察叔叔?”
“没了,你干的漂亮,小伙。”一个警察戴着墨镜,插着腰对拓布说。
“我要是能加入警队,跟你们一样该多好,你们这干的是真的潇洒。”拓布感叹道,随即被警察反驳了一句:
“你不会喜欢这工作的,哈哈哈。”
“诶,年轻人!”黄色计程车的中年司机微笑着喊了声拓布,对他问道:
“既然人追完了,劳烦问一下,图塔街13号3门201怎么走?”
“诶巧了!那是我家,我带你回去吧!”拓布一听到家的地址,笑着对司机回答道。
中年司机脸色突变,皱紧了眉头。
拓布兴高采烈地带那名司机来到家后,司机挎着邮包,递给了拓布阿妈一封信,低着头沉重地说:
“这是从刀疤星陆军部送来的致歉函,请节哀……”
拓布脸色瞬间僵硬,笑容也渐渐消失。阿妈不敢置信地撕开信封,颤抖着读着上面的一行一字。
“尊敬的夫人,刀疤星陆军部与刀皇向您致以最为崇高的歉意。您的儿子库库台……库库台……”阿妈倒吸了一口冷气,手抖得已经拿不住信纸,拓布赶紧扶稳了信,接着说道:
“库库台在四天前的一次突袭任务中不幸阵亡……他的牺牲为我们带来了巨大的贡献,我们无一不为损失如此一位良友悲痛……”
拓布急切地瞪着那个带来信封的司机,红眼中泛着泪花,质问道:
“我大哥?库库台?”
“请节哀。”
“你不是开出租的吗?”
“请节哀。”
“这封信是谁让你送的恶作剧?”
“这不是恶作剧,夫人,先生,请节哀,我先告辞了。”
中年司机走后,阿妈关起门来回到卧室,不一会儿卧室便传出一阵阵恸哭。拓布叹了口气,扶额瘫坐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封信,叹了口气后遮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