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很凉了。丹红的黄栌叶热情地围绕着不夜天城,将整座威赫城池都掩映在如火如荼的绯色间,只露出一道汉白玉凿刻的城门。
孟瑶向后一挥手,立刻就有随行修士翻身立于马上振臂举起旗帜。
优昙殿佛花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各色宝石磨制的色粉经调和染在天蚕丝上,使得佛花旗犹如藏民的唐卡一般,绚烂非常。
或许是佛花旗太有辨识度,城门旋即被缓缓打开,那堵厚重的城墙之后,立着一道模糊的红影,正静静地等待着孟瑶大军的归来。
孟瑶勒了勒马,微微蹙起眉心。虽然温昉寄来的最后一封信简短提到过他会在城门口等候军队凯旋的事情,但不知怎的,即使隔着二十米宽的护城河的距离,孟瑶也一眼就看出那道红影并不属于温昉。
当然,孟瑶灵力不纯且低微,所以只是猜测。然而四主事却是金丹中期的强大修士,二十米的距离对她来说几近于无,因此须臾之间她便冷淡开口,“不是公子。”
孟瑶颔首致意,同四主事轻轻一夹马肚快速地通过了那条长长的木桥,来到红影身边,这才看清在此地等候的原是温宁。
他翻身下马,温和地笑了笑,行礼,“温副总管,有劳你迎接我们了。”
温宁记着公子的话,要给孟瑶他们极大的体面,因此害怕自己的口吃惹人不快,话就说得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孟副使、四主事,公子身体抱恙,便派在下替他亲迎诸君进城。”
“身体抱恙?”四主事皱眉,极快地抓住了重点,孟瑶也暗自拽紧了拳。
“情况复杂,不适合于城门口谈论,还请诸君先行入城。”温宁慢吞吞地解释着。
孟瑶侧首,与四主事对视一眼,抬步跟上温宁,坐上了驶入内城的马车,军队则听从指挥,有序地排列在马车后方,缓慢地移动。
四主事端坐在马车内,焦躁不安地揉了揉眉心,拨开车帘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加速。”
温宁有些怕她,但还是壮着胆子道:“四主事不必担心,公子眼下已经慢慢恢复过来了。”
然而这句话却好像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四主事毫无情绪的眼神扫过他,平静地重复:“加速。”
温宁讪讪地闭了嘴,在孟瑶安抚的目光中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军队在内外城之间的军营门口停下,孟瑶几人则分秒不停地进入了内城,直直地驶向优昙殿。
才将将能望见高翘的檐角,四主事便立刻一掀车帘跃了下去,孟瑶也叫停马车,同温宁一起跟在四主事身后走进内殿。
窗外杏树凋谢得只余光秃秃的枝干,根本遮不住深秋高悬在天的太阳的刺眼光芒,直白地将温昉袒露在这样的光线下。
温昉倚着平几,正端着瓷碗小口小口地啜饮泛着黄连苦味儿的汤药,见他们来了,便放下碗稍稍坐直身子,紧了紧身上厚实保暖的狐皮大氅,微笑起来,“真是辛苦你们了,快坐下歇歇吧。”
孟瑶一时被雪亮的阳光晃了眼,没能说出话来。好在四主事及时开口,“谁伤了你?”
温昉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冰冷杀意,支起下巴无奈道:“不过小伤罢了,你们不必忧心。”
孟瑶和四主事显然都不这么想,尤其是孟瑶,他索性坐到温昉身边,眼底映着细碎的光,拉长了尾调幽幽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