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而卧的少年屈指抵在下颔,懒懒地闭着眼小憩,旁边的博山炉中袅袅地吐着轻烟,笼罩在少年的面容上。
孟瑶绕过屏风,在没有见到蓝曦臣时暗自松了口气,端着药盅小步走到少年面前,低声唤道:“公子。”
他把药盅放在木桌上,缓缓地坐在塌边的脚踏上,动作尽量放轻,像是害怕惊扰到少年。
温昉睫毛轻颤,眨去眼中因为刚醒来而泛起的水汽,定定地打量了他好一会儿。
孟瑶不自觉紧张起来,指尖攥在掌心,不用看也知道此时已经泛白,但他只是顺从地垂下眼,任由人打量。
他听到上首的人几不可察的叹息,心脏一下揪紧。
温昉的视线扫过他,继而不经意般带过一旁的药盅,“不是要喝药?”
“公子……”孟瑶莫名心头一颤,咬着牙逼自己冷静下来,将药盅双手递过去。
温昉小啜一口,怕苦似地皱了下眉心,将药盅拿远了些,“苦。”
孟瑶微笑,“良药苦口。”
“凉了。”温昉接着道。
“公子,”孟瑶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才热过。”
“非喝不可?”
“非喝不可。”
温昉垂了眼,妥协:“好吧……”
孟瑶看着他一饮而尽,将没入袖子的拳头捏得更紧。
对不住,公子。我的命,还是自己来挣罢。
他接过药盅,缓步退了下去,转身的瞬间眼中沸腾起一如既往熊熊燃烧的野心。
蓝曦臣恰好和他擦肩而过,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蓝涣。”温昉绽开笑脸,伸出手牵过他,顺手勾走了人头上的抹额。
“别胡闹,”蓝曦臣轻嗔一声,耳根有些泛红,他往人嘴里塞了颗丸药,问道:“感觉如何?”
温昉无所谓地眨眨眼,“他用的是普通迷药,服了解药应该就没事了。”
说罢,他望了屏风后一眼,声音低下来,“惜缘如今一心向善,倒叫人忘了她曾是个不满十岁就敢磨刀杀人的。如果不是你前天来的及时,恐怕孟瑶他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蓝曦臣有些疑惑,“可惜缘姑娘不是答应了与孟使尊结盟?”
温昉笑得有些骄傲,“惜缘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她利用完孟瑶,当然是杀人灭口,然后继续履行计划。这样既能不让我涉险,又除掉了让她觉得危险的孟瑶。”
“果真是个狠性子,”他总结,继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是我没教好她。”
蓝曦臣捏了捏他的掌心,颇有些好笑,“观你神情倒不是真的作此想。”
“总归不用担心她以后受欺负了……”温昉说着,忽然顿了一下,“只是我没想到,我给了孟瑶这么多次机会,他竟一点犹豫都没有。”
蓝曦臣揽住他,带着安抚意味轻轻顺过他的发尾,“也许世上人心,终是横看成火,侧看成冰吧。”
温昉侧首问他,“那你呢?”
他声音里含着笑,一听便知是在逗他玩儿。
可蓝曦臣仍旧眉眼认真,捻去一朵落在他肩头的木槿花,温柔又不容拒绝地反问:“你说呢?”
温昉怔怔地看了他很久,最后将视线放回他手心里的那朵紫红,哑声道:“蓝涣,不要做木槿花……”
就做我的顽石吧,海枯地陷不可移,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皆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