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子笑

2.

修炼到神得什么时候去啊，魏无羡可等不了。只好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潜进神殿，再一次又一次地被神殿里的各位神提着兔子脖子放到殿外。

要命，怎么想喝口酒就这么难呢。

魏无羡恨得牙痒痒，鼓大了兔子眼睛瞪着这位第二次碰上的神主大人。

蓝忘机被瞪得莫名其妙，眼前这只兔子为了一口酒不择手段地屡屡擅闯神殿，还理直气壮地对殿中众人表示极大不满。

“简直是无理取闹！”

被蓝忘机拎起来的魏无羡被这声突然传来的浑厚男低音吓得一个哆嗦，应激反应似的，扑腾扑腾就往蓝忘机身前扒拉，下意识就想钻去怀里找个东西挡着。

蓝忘机见状，遂了他去，将小兔子抱在怀里，侧过身，恭恭敬敬地对着眼前人微微躬身行礼。

“叔父”。

见了鬼，他魏无羡怎么这么好命，还没来几十次就见了连神主就敬让的三界纪委蓝启仁。

魏无羡一想就一个哆嗦，恨不得立马变到最小缩进蓝忘机袖子里去。

蓝启仁气得吹胡子瞪眼，微微走近些：“小妖天天往神殿跑，这成何体统。”

他每说一个词，怀里的兔子便抖一下，蓝忘机不禁低头看一眼，忍不住怜惜地暗暗抚一抚以示安慰。

蓝启仁看在眼里，声音愈发严厉：“忘机，叔父教你的都忘了吗，恻隐之心不可破了规训”。

蓝忘机听罢，收回抚摸的右手，左手仍托着兔子，正经严肃地答：“是，忘机知错”。

魏无羡失了遮挡和安慰本就不爽，一想到刚刚护着自己的人还被教育一通更是心里犯嘀咕，嘀嘀咕咕地，不知怎么就说出了口。

“蓝老头这个大古板，怪不得能教出神主这种小古板呢。”

“你！”，蓝启仁指着眼前的兔子，瞪大了眼睛，良久都不知该如何回这伶牙俐齿的家伙，蓝湛接下蓝启仁的话，便道：“叔父”，又以眼神示意自己来处理。

蓝启仁“哼”了一声，甩开袖子扬长而去，倒是怀里的兔子吐了吐舌头，好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蓝忘机看它一眼，怀里托着他向殿内走去，穿过后院，又行一段路，于酒宫之中取出一壶天子笑，再带兔子回到了神殿门口，将它放下，青白瓷的酒壶也放在旁边，在白兔又兴奋又歪着头有些不解的神情中转身就要回神殿。

白兔见状跳跑起来，眼睛闪闪亮亮的，绕到他面前扒拉他的衣角，似是想要道谢，又蹦又跳，开心极了。

蓝忘机低头看着他，神情并没有什么波动。魏无羡自个儿欢快了一阵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慢慢安静下来，蹲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他。

他说：“日后别再来了”。

白兔歪了一下头，耳朵颤动两下，再转头看了看门口的天子笑，一步一步慢慢地跳到瓷瓶旁边，又回头看了看蓝忘机往神殿里走的样子，不知怎的，忽然蔫儿蔫儿地趴在了地上。

魏无羡回了妖殿越想越蔫儿。

蓝忘机是不喜欢他吗，急于想要赶他走？还是嫌他太烦？

想想给他拿酒时，蓝忘机明显不高兴的样子，他就一阵懊恼，早知应该当时就问个清楚。

可是如今一想到蓝忘机也许是嫌他烦，他没皮没脸去神殿的勇气顿时就被削减了一半。

为什么这么在意蓝忘机的态度啊，魏无羡想不通。

或许是因为那人实在长得太好看了，每一分一毫都正好卡在他的审美上。

又或许是那人的手又大又暖和，给自己顺毛和轻抚的时候都舒服地不得了，恨不得给他打个滚撒娇。

还有可能是因为那人一脸冷冰冰的样子，实际上却总是轻轻地将他抱起、放下，比他在人间逗弄的那些温婉小姐还温柔得多。

可是要魏无羡的小兔脑袋里装这许许多多的或许实在是太强兔所难，于是他决定采用惯用的处理方法。

一觉睡到大天亮。

该死，第二天一醒来就想往神殿跑，像是之前那百十来次养成了习惯一般。

魏无羡哀怨地看着桌上放着的天子笑，对着自己好不容易讨来的酒又爱又恨。

愤愤地下床，一手拿起桌上的天子笑饮了个干净，又重重地放在桌上。

瓶子里有酒时那种叮叮当当的响声没了，魏无羡像是被提醒一般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将酒瓶倒过来，看着里面一滴没剩的样子，用愉悦的语气故作惋惜地说到：“哎呀，怎么一下就没了啊，只好再去讨一瓶咯。”

远远就看见殿前伫立着一个人，虽是看不清面容，身形却和蓝忘机有七八分相似。

魏无羡不知怎么就兴奋起来，撒腿往那人疯跑过去，借助了十足十的后腿劲儿，一蹬，就蹦入那人怀里。

那人惊慌失措地将这只不知哪里来的小妖搂住，托至眼前，神情疑惑地细细打量着。

魏无羡被动地与这人对视，终于发现了有些不对。

看看眼睛，不是琉璃色。

再看看脸，这人哪是蓝湛。

小兔仿佛受惊一般，立马扑腾扑腾就要往下跳。吓得那人将他搂得更紧，说“哎呀呀你小心摔着”。

小兔不依不饶，只想蹬着腿逃离陌生人的爪牙，浑然忘了刚刚自己的投怀送抱。

“兄长，我来吧”。

听见这又低又磁的声音，小兔顿时安静了下来，探出一个头去，就看见自己想寻得的蓝忘机正好在抱着自己的人的身后。

蓝曦臣尴尬地笑了两声，当机立断将手里的烫手山芋给了自家脸如坠入冰窖子的弟弟，打着哈哈立马离开了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回到蓝忘机手里的魏无羡在他手心里滚来滚去，让自己的每一根雪白的绒毛都沾上他暖暖的温度，却见蓝忘机仍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魏无羡发了愁，正想问蓝忘机到底心里在不痛快什么，就听见他先开口了。

“为何又来？”

小兔在他掌心里立马坐得端端正正，答“酒没了”。

蓝忘机皱眉，魏无羡一说完就想给自己两巴掌，这又酗酒又贪得无厌的形象简直太要不得。

于是立马一本正经地耷拉着兔耳朵，暗中扯掉自己几根毛，痛得本就红红的兔眼更加泪眼汪汪。

“被抢了，我一口也没喝到”。

蓝忘机听闻，看看眼前这只小兔软软糯糯趴在自己怀里的样子，确实又柔弱又可怜，忍不住伸手怜爱地给他顺着毛。

见蓝忘机似乎是又要带他去拿天子笑，魏无羡立马想起昨天无端端让自己难过到不行了的那句“日后不要再来”，又想想今日若是再经历一次，他可能就真的要感叹兔生不值得了。

晃悠两下兔脑袋，觉得有些事还是要当面说清楚地好。

“神主……”

“蓝湛”，蓝忘机打断他的话，魏无羡立马明白这是要让自己改口的意思，顺着说：“蓝湛，你昨天，为什么不高兴啊？”

蓝忘机一副不想提起的样子：“没有”。

“你有！”，魏无羡跳到他肩膀上，动动长长的兔耳朵去戳蓝忘机的脸。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昨天明明就不高兴，不然干嘛要赶我走。”

蓝忘机停下来，敛了眸子盯着地板：“没有赶你走，是你自己……”

“我哪有想走！”

魏无羡怎么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给了蓝湛这样的错觉，思来想去唯一可能的原因却又令他哭笑不得。

“蓝湛…你不会…是因为我昨天说你小古板吧……”

他伸长了脑袋去看蓝忘机的脸，蓝忘机却不动声色地将脸向另一侧偏过去。魏无羡瞧不见，只好下意识地用耳朵在那人脸上蹭来蹭去。

毛茸茸的耳朵蹭得蓝忘机有些痒，伸手捏了一下以示警告。魏无羡却像被把了命门一般，缩了一下，还发出一声软软糯糯的哼唧声。

魏无羡年纪尚小，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自己身侧蓝忘机的脖子和耳根竟然变得粉粉嫩嫩，他好奇地凑上前嗅一嗅，鼻息全部喷在蓝忘机的耳根。

蓝忘机忍无可忍，将他从肩膀上摘下来。

“拿了酒，回去。”

“哎呀好蓝湛，我昨天不是故意的”，他又去往蓝忘机怀里拱，用妖殿的方式示好着，“我乱说话，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