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停在这儿了？不走吗……”
程颂出来时看温如玉站在隔壁21班的后门口，还感到奇怪，但走近后发现温如玉对面的人是言念，程颂的话就立刻噤了声。
虽然搞不懂这两人一里一外站在教室后门处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他还是很礼貌地先朝言念点头打了声招呼。
随后看向了身边的温如玉，眼神充满困惑。
温如玉懒得向程颂解释刚刚发生的事，只是一侧头，目光平静地向他挑了挑眉。
一瞬间福至心灵的程颂：“……”
OK，懂了，这是让他先走的意思。
“那什么，我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了，拜拜！”
说完，程颂半秒都不再耽搁，直接迈步就走，比看见秦霏来找温如玉溜得还快。
言念看着程颂离开的方向：“他……”
“没事，不用管他，我们也走吧？”
温如玉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程颂，只是看着言念，目光含笑地开口说。
言念：“……好。”
两人顺着人流慢慢向楼下走去，身边不停有同学穿流而过，其中还有不少男生路过温如玉旁边时会习惯性拍拍他的肩膀以示打招呼。
而温如玉都会平静而不厌其烦地向其点头回应。
可一旁言念的状态就没那么自然了。
虽然认识温如玉也有两个多月了，但之前和他并肩而行的时候大多都是在只有两个人的环境下，言念从没有切身体会过温如玉受欢迎的程度。
其实她一直都明白，以温如玉性格和待人处事的风格，必然会有很好的人缘，会受很多人的关注。
因此很多时候言念远远地看到了人群中的温如玉，也从不会主动上前去打招呼。
哪怕温如玉也发现了自己，目光向自己投来时，言念也只会站在原地招招手，微笑着点头致意。
这不是刻意疏远，而是对于关系的衡量与分寸的掌握。
此刻走在温如玉身边，言念不可避免地出现在了周围明里暗里投来的目光中，由于不习惯这样的关注，因此她的状态多少会有些紧绷。
待两人下楼后，人流逐渐分散，温如玉的步伐也明显缓慢下来，两人逐渐走在了最后。
看到周围的同学慢慢变少，言念暗自松了一口气。
“你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温如玉适时开口，目光看向言念的左手。
“谢谢关心，恢复得很好。”言念一边抬起左手露出伤口处，一边认真回答，状态放松不少。
虽然老班给言念申请了三天不用跑操，但言念觉得也没那么严重，第二天就恢复正常跑操了。
在言念的时刻注意下，这段时间伤口愈合得很好，现在基本只贴一片无菌敷贴保护一下伤口就可以。
温如玉看着纤细干净的手上贴着的那片白色敷贴，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天这只手沾满鲜血时的样子。
然后他不自觉地点点头：“那就好。”
莫名地，言念从温如玉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庆幸。
她抬头看向温如玉，发现对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手上，好像有些出神。
言念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刚刚一直想问的问题：
“刚才我看你从教室出来的时候比较着急，是需要提前去礼堂安排同学们吗？”
听到言念的话，温如玉的思绪被瞬间拉回。
虽然此刻不是很想承认，但身为班长，他确实应该早点去礼堂，安排同学们有序入座，于是他只好轻轻一叹：
“按理来说是需要的。”
言念有些疑惑了，既然一开始是着急的，那为什么现在的步伐却是不紧不慢的？
转念一想，难道是因为刚刚差点撞到自己而觉得不好意思直接走掉吗？
虽然不至于，但言念觉得以温如玉的修养，估计还真有这种可能。
于是她不想再耽搁温如玉的时间，连忙开口说：
“那你快去吧，估计老师和同学们都很需要你。”
温如玉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张了张口：“其实我……”
他抬头看着言念一脸认真的模样，终归是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你……”
言念立刻接话：“我应该不用着急，稍后过去也没关系的。”
其实我也并不着急的。
温如玉默默在心里补上了想说的话，然后对言念微微一笑。两人挥手告别后，温如玉就先一步跑向了艺术楼。
看着前方跑起步来也分外赏心悦目的背影，言念轻呼了一口气，随后也加快了步伐。
然而刚快走了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声音不大，但言念听得很清楚，也迅速判断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于是她脚步一顿，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去，果然是秦霏。
看着周围不时走过的同学们，言念内心不禁感到好笑又无奈。
一连遇到两位受关注度高的“风云人物”，也不知自己这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言念站在原地，思索间秦霏已经快步向她走近了。
“你一个人吗？”来到言念面前，秦霏轻声问道。
言念：“……”
这……其实温如玉前脚刚走。
但言念没打算解释什么，于是点了点头：“嗯，一个人。”
“那……我们方便一起吗？”秦霏依然轻声询问。
“当然。”言念没有犹豫，一口答应。
虽然大概率又会被一些同学关注到，但既然避无可避，那言念倒也无所谓那些或多或少向这边投来的目光。
“我们好像蛮久没有遇到了吧？”言念思索着开口。
“嗯，出完板报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了。”秦霏点点头回答。
“哦对，我们应该都在同一栋宿舍楼里，怎么一次都没有碰到过呢？21班的宿舍都在3楼，你们住在第几层？”
“20班都在4楼。”
言念点点头，那这就不足为奇了。
本身自己就不是没事会出教室的人，以秦霏的性格，一定也是这样的人，况且两人的宿舍也不在同一层，每天习惯去教室的时间不一样，因此长时间遇不到太正常了。
“言念。”
秦霏轻轻唤了言念一声，言念侧头看向秦霏，直觉她是有话想对自己说。
于是认真道：“嗯，怎么了？”
“之前有一次我们在礼堂遇见的时候，你有建议我加入学校的艺术协会，你……还记得吗？”
原来是这件事啊，言念莞尔一笑，随即开口回答：
“记得啊，你跳舞那么好看，当然印象深刻……
说到一半，言念突然反应了过来。
“难道……你已经成功加入了吗？”
“嗯，加入了校舞蹈团。”秦霏点点头回答。
“恭喜！你形象出众，跳舞又那么厉害，一定会成功的。”言念着实替秦霏感到开心。
“谢谢你。”
秦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双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随后两人半晌无言，言念体谅秦霏的内敛寡言，想要主动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就听秦霏先开了口：
“言念，你呢？”
“嗯？我？”言念有些摸不着头脑。
犹豫了几秒后，秦霏继续说：“你唱歌很好听，有想过加入校合唱团吗？”
言念完全没想到秦霏会提到这个，顿时愣住了，脑海中实在想不到秦霏是怎么知道自己会唱歌的。
“我……你有听过我唱歌吗？”言念迟疑地问。
“初中的时候你一直都是校合唱团的成员，每次文艺汇演你都有参与。”秦霏回答得很快，似乎根本不需要特意回想。
言念这下直接惊讶了。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每次汇演时秦霏的舞蹈表演才是最受瞩目的，而她只是偌大整体中的一员，根本不会被关注到。
“你……竟然还记得？”
秦霏点点头：“嗯，初二那年的元旦晚会，合唱团开头有一段你的独唱，我印象很深。”
言念有些语塞了，她没想到秦霏会注意到她，更没想到秦霏会记到现在。
和军训时秦霏第一次和自己打招呼的感受一样，言念此刻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你记得，我很荣幸。”
秦霏并不觉得这是多么难得的事，于是摇摇头继续轻声说：
“我听艺术协会的老师说，高三的学长学姐退出后，每个艺术团体都需要很多高一的新生加入。
你……如果申请去合唱团的话，一定也可以入选的。”
说实话，升入高中后，言念并不打算参加任何艺术活动。
一方面自己唱歌并非天赋异禀，她本身对于上台表演也不是很感兴趣，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在学习上更踏实，更专注一点。
毕竟高中的课业强度可不比初中，不是轻轻松松死记硬背就能考出高分的，对此她心里有数。
这些想法言念自己明白没错，可面对秦霏，她确实没办法直接脱口而出拒绝。
因为她知道以秦霏的性格，能主动开口询问自己，已经实属不易了，且不说她本身就对秦霏抱以好感。
言念不想潦草地对待这份善意。
于是她咽下了内心组织好的各种理由，认真地对秦霏说：
“嗯，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闻言，秦霏露出了一个腼腆而温柔的笑容，一双漂亮的眼睛望向自己，眸光莹润，眼角带笑，令人见之欢喜。
言念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初一新生报到那天第一次遇见秦霏时的样子。
那是她第一次对自己展露笑容，也是言念第一次觉得，怎么会有人笑起来如此清纯脱俗。
如莲一般，令人想要靠近的同时却不忍亵渎。
到了艺术楼的礼堂后，两人就此道别，各自去往自己的位置落座。不过所有班级的位置都是按顺序排下来的，因此两人所在的班级就紧挨在了一起。
言念落座后，下意识先在20班的人群中寻找了一下温如玉的身影，没有找到。
于是她目光看向亮着的讲台，发现台侧有一位男生在与年级主任交谈着什么。
即使身形全部隐没在黑暗里，言念依然能直接辨认出那就是温如玉。
看来他的确很忙，希望自己没有占用他太多时间。
言念默默回想起了刚刚接连遇到温如玉和秦霏的事，特别是想到秦霏的话，不禁有些出神。
“各位老师和同学们，本次期中考试的颁奖仪式现在开始。这次颁发的奖项有……”
年级主任不紧不慢的声音透过手中的话筒回荡在整个礼堂，从同学们的一只耳朵钻入脑壳，又如滑滑梯一般迅速地从另一只耳朵钻出。
等前面冗长的讲话结束，开始真正的颁奖仪式时，不少同学已经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了。
言念看了看旁边上下眼皮不停打架的安紫怡，忍不住挑起了嘴角。
随后，她看见有五位同学同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离开座位走上讲台，按排名依次站定。
除了第一名和第五名的同学完全没见过，二到四名的三位言念都是认识的，依次是温如玉，张庭和林亦澈。
林亦澈作为19班的学委，成绩必然不会差，只是言念确实没有想到会这么好。
张庭就比较熟悉了，作为她们21班的班长，成绩也是全班第一的。
看到这里，相比起温如玉全校第二的成绩，言念此刻更关注的竟然是温如玉的身高。
平时相处时言念就一直觉得温如玉很高，靠近说话时总需要仰着头，可一直对他的具体身高没有什么概念。
眼下一对比，他竟然比左右两位男同学明显高出一截，倒是林亦澈不至于差得太多。
温如玉站在明亮的灯光下，身形清俊挺拔，面容明朗隽秀，神态平和自如。
而周围忙着摸鱼打盹的同学们此刻也纷纷清醒了过来，开始了窃窃私语地讨论。
话题的中心无他，基本都是围绕温如玉展开的，或是他的成绩，亦或是他的相貌。
看着台上的人依次接过奖状鞠躬致谢，言念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温如玉身上移开过。
言念此前从未以这样的视角观察过温如玉，直到此刻看着站在台上的他，才恍然间意识到，原来生活中真的会有如此这般的人：
明明站在灯光下的不止他一个人，可你的眼睛里，偏就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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