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再次见到肖战。
恍恍惚惚地从R大离开，随便找一家快餐店吃午饭，直到转着钥匙圈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全程王一博都在脑补自己要如何每天风雨无阻地蹲守在R大，冒着被当做变态的风险，求爷爷告奶奶地打听，去要到肖老师的手机号码。
快要关上的电梯门复又打开，肖战站在门口，似乎还有点喘。
两个人都愣住了。
僵持不下的状况下，王一博最先反应过来。他向右跨出一步把位置让出来，肖战顺着他的意思走进了电梯。
显示板上的数字徐徐上升。
肖战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环顾整个电梯又看看了王一博，把心中的困惑问出了口：“你......现在可以坐电梯了嘛？”
王一博瞥了他一眼，“拖你的福，去年就差不多了。”
“......”
肖战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果然好了很多啊，肖战想，王一博之前连提到“电梯”这两个字都会声音微微颤抖。
他提到的那起R大男生宿舍的自杀事件，肖战起初并不清楚。毕竟大学每年都会有所谓的固定“指标”，一旦一个学校的自杀人数超过这个“指标”，校方就会想尽各种办法替换死因。
那个男生在宿舍里割了腕，他躺在床上，流出来的血弄得到处都是。那是一个阳光充足的午后，宿舍里的窗帘被男孩拉上，阳光透过深色的布艺窗帘把墙上的和地上的血照得光怪诡秘。
王一博并没有真正目睹这件事，甚至他和自杀的男生并不相熟，他只是跟着围观的人群，凑到门口看了一眼。
“我看到他的手腕开了很大的口子，他脸上的表情很扭曲，和电影里平静地死去完全不一样。”
“你之前跟他有过交流吗？”
“我们一个系但是不同班。在图书馆......”王一博闭上了眼睛，他在进行很痛苦的回想，“我和他正好借了同一本书，他说他毕业以后要去干相关的业务。”
“当时的那个房间让你有什么感觉？”
“很压抑。”
“你最近压力大吗？”
“工作很忙，几乎天天加班，转正资格太少了。”
令人感到压抑的昏暗房间、对人生有详细规划却突然自杀的大四毕业生，突如其来的工作重压，这些元素足以让人崩溃。
肖战了然，王一博这是PTSD的典型反应。
Post-TraumaticStressDisorder。创伤后应急障碍：个体遭遇突发性、灾难性的创伤性事件后，延迟出现和长期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
“你最近会加班吗？”肖战的语气很关切。
“经常。”
“一个人到很晚？”
王一博点了点头，“对。”
“夜晚一个人加班的时候，你感到紧张、害怕。对吗？”肖战看向王一博，这个初入社会的小男孩，逐渐眼眶红红，他拼命眨了眨眼睛不让自己那么难堪，颤声道：
“对。”
墙上的时钟响起，一个小时的咨询结束。
肖战冲王一博伸出了手。
他们握了手，王一博盯着肖战白大褂上的铭牌问：“肖医生，可以留你的微信嘛？”
肖战笑了笑，他说：“王一博，我们下周再见。”
“叮咚”电梯到达十五层，肖战该下了。
他一脚迈出去的时候听见王一博在身后问：“你也住在这里吗？”
“1501，最右边那间。”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王一博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真好啊，省去不少麻烦。
另一边肖战站在门前一边转钥匙开锁一边想，人家只是问住不住在这儿，他怎么就上赶着把门牌号告诉他了呢。
转着转着发现钥匙拿错了，啊！果然是太傻了！
等会儿，他说“也”？他也住在这里！？
肖战一个哆嗦，手里的钥匙掉在了地上。
王一博果然住在这里，肖战在小区楼下的超市碰见他的时候想，想着自己现在去申请学校的教职工宿舍还来不来得及。
王一博推着购物车，里面满满当当得放了粮油米面和蔬菜，还有一口崭新的炒菜锅。
“要做饭？”
“嗯。”
“你会做饭了？”
王一博抬眼面无表情地看向肖战，“会一点了。”
肖战点了点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他记得王一博之前唯一会做的就是煮泡面然后往里面卧一个荷包蛋。
那时候他们的咨询已经进行了几周，坐在诊室里没有如约等来王一博的肖战接到了对方打来的电话。
小孩在那头的讲话都带着泣音，他说，“肖医生，你能来一下我家做咨询吗？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出门了。”
肖战望向窗外，瓢泼大雨，昏暗的天把下午该有的光亮压得死死的，如果不看时间还以为已经晚上了。
这对一个独居的PTSD患者来说太不友好了。
肖战要了地址，打车赶了过去。
他在路上想着这万万不应该，一个心理咨询师和患者最好的社交范围就应该保持在固定的时间和诊室里。但是当王一博打开门的时候，肖战想去他的吧，患者优先。
王一博看起来比在外面淋了雨的肖战还狼狈，他浑身是汗，屋子里所有的灯都被他大开着，亮得人眼睛发疼。
但是他还是很有礼貌地给肖战递了拖鞋和热茶，说：“这样的天气过来麻烦你了。”
他们面对面坐在客厅里，肖战身上披了王一博拿给他的毯子，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才是那个需要被疏导的人。
他们进行了一次很顺利的咨询，家里的灯光逐渐暗下去，最后只剩下客厅里的一盏。王一博长舒了一口气，他比一个小时前感到好了很多，他问肖战：“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顿晚饭。”
肖战看了看外面还在狂风暴雨的天气，觉得自己留下来再待一会儿可能会更好。
但是晚饭是肖战做的，因为他实在看不下去王一博锅里有水就要往下倒油的危险举动。
那天他们吃了很简单的两碗面。
现在呢？肖战想，总归会煮面了吧。
然后他听见王一博问他：“肖战，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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